方向正是昨夜宋应星、季梦良精心推算、并预设下死亡陷阱的“落虎涧”——那是一条狭窄、两侧皆是悬崖峭壁的绝路!
“虎王现形了!”
“受伤了!它受伤了!”
“神炮!监国的神炮显灵了!”
汉人军民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狂喜呐喊!
恐惧彻底被这雷霆手段碾碎!
而僮人那边,则是一片死寂
所有僮民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头狼狈逃窜、毫无“神威”可言的“白额山君”
看着它身上流淌的、属于凡俗野兽的鲜血
巴朗大巫公握着骨杖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脸上诡异的油彩也掩盖不住那瞬间褪尽的血色和眼中信仰崩塌的茫然
莫崇武更是面无人色,身体筛糠般抖动。
“追!”朱亨嘉立于高台,冕旒飞扬,剑指“落虎涧”方向
如同挥动令旗的天神!
“取其首级者,赏千金,官升三级!
宋应星、季梦良,速引天工,疏通龙脉!”
“遵旨!”
早已埋伏在“落虎涧”两侧制高点的御营神射手和手持劲弩的抚标精锐
如同猎鹰扑食
强弓硬弩的破空声与火铳的轰鸣再次响起!
受伤的虎群在狭窄的山涧中成了活靶子
哀嚎声、坠崖声此起彼伏。
与此同时,在季梦良精确的堪舆定位指引下,一队工部爆破能手在精锐士兵保护下
火速攀上“龙鳞坡”堵塞处
他们将数十根特制的、装填了宋应星最新配比“开山药”的粗长铁钎
深深打入堵塞暗河的关键岩缝之中。
“启禀监国!爆破药安置完毕!”
工部主事宋士颖(宋应星侄子)在高坡上挥动令旗。
朱亨嘉深吸一口气,声音传遍四野:
“引天雷!疏地脉!破——!”
轰隆隆隆——!!
比之前的炮击更为沉闷
更为深入大地的恐怖巨响从“龙鳞坡”内部猛然爆发!
仿佛沉睡的地龙被惊醒!整片山崖剧烈地摇晃起来!
大块大块的岩石如同被无形巨手捏碎,轰然垮塌!
堵塞处瞬间被炸开一个巨大的豁口!
积蓄多日的暗河之水,如同挣脱了枷锁的银龙
发出欢畅的咆哮,裹挟着碎石和泥沙,从豁口中汹涌喷薄而出!
清澈的水流顺着新炸开的沟渠奔腾而下,注入下方干涸已久的河床!
“水!水通了!”
“龙脉活了!龙脉活了!”
僮民人群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看着那奔涌而下的活水,许多信奉
“水即龙气”
的僮人长老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朝着水流的方向叩拜!
巴朗大巫公手中的骨杖“当啷”
一声掉在地上,他失魂落魄地看着奔流的河水
又看看高台上那冕服庄严的身影,嘴唇哆嗦着
最终缓缓地、深深地弯下了他那从未向世俗王权低下的腰。
就在这时,山涧方向传来一阵更加狂热的欢呼!
几名浑身浴血的御营勇士,用长矛高高挑起一颗硕大无朋、额生雪白王字斑的狰狞虎头,一路狂奔而来!
那虎头怒目圆睁,獠牙毕露
却再无半分凶威,只剩下死亡的无尽冰冷。
“报——!监国!白额山君伏诛!首级在此!”
血淋淋的虎头被高高举起,呈献于祭坛之下!
高台之上,朱亨嘉俯瞰着下方:
跪拜欢呼的汉人民夫官兵,失魂落魄叩拜水流的僮人长老,瘫软在地的莫崇武,以及深深躬下身去的巴朗
他缓缓抬手,摘下沉重的冕旒,露出威严而平静的面容
天光破云,万道金光洒落
将他挺拔的身影镀上一层神圣的金边。
“天道昭昭,邪不胜正!”
朱亨嘉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彻群山
“虎患已平,龙脉已通!此非孤一人之功,乃皇天庇佑,将士用命,万民同心!”他目光扫过所有僮汉军民,带着一种消融隔阂的暖意与不容置疑的威严。
“传旨:南丹僮民,助工有功!
免其本岁赋税三成!择吉日
于‘断龙坳’口,立‘镇山碑’,刻今日之事,以彰王道,永镇邪祟!
西南六道,乃沟通华夷、泽被苍生之血脉!
凡阻挠者,人神共诛!凡效力者,与国同休!”
“监国万岁!大明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如同奔涌的暗河水
冲垮了所有的恐惧、猜忌与隔阂
在十万大山之间久久回荡。
朱亨嘉走下高台,亲手扶起跪在最前方的几位僮人长老
他走到那奔流的暗河水边,掬起一捧清澈冰凉的泉水
一饮而尽。甘冽的滋味顺着喉咙而下
仿佛涤荡了所有的血腥与硝烟。
他回望身后,那条曾被鲜血和恐惧阻滞的“西融水道”路基
在初升的朝阳下
向着雾气散尽的群山深处
顽强而清晰地延伸开去
路基之上
监国亲赐的“镇山碑”巨石的轮廓
已在工部官员指挥下初具雏形。
血路终成通衢
王旗所至,山君俯首,群蛮归心
西南六道的基石
自此
稳如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