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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云涌风谲(2 / 2)

李不言唇齿微启,吐出一个简单的字眼。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言出法随的力量,清晰地回荡在这片被火焰与毁灭笼罩的天地之间。

随着他话音落下,“浪里飞”船首的苍光再盛,如同积蓄了万古力量的神枪,向前猛地一突!那一往无前的气势,仿佛连时空都要被其洞穿!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季的、仿佛亿万面琉璃同时破碎的声响,硬生生压过了那剧烈的能量对冲嘶鸣,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关注着战局的生命耳中!

那枚赤红晶体核心处的苍白碎片,再也无法承受这凝聚了李不言决意与寂灭本源的终极一击,表面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蛛网般的裂痕!那裂痕中,不再是苍白的火光,而是深邃的、代表着绝对虚无的黑暗!

下一刻,在一声无声的、却仿佛响彻在灵魂层面的哀鸣中,碎片彻底崩解,化为无数苍白而黯淡的光点,尚未来得及向四周飘散,便被周围那更加浓郁、更加霸道的寂灭之力如同巨鲸吸水般,彻底吞噬、净化、归于永恒的“无”!

核心碎片被毁,那奔腾咆哮的苍白火线,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灵魂与力量支撑,发出一声充斥着无尽不甘与怨毒的、虚幻的咆哮,巨大的火势瞬间失控,然后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开始急速地萎缩、崩塌、熄灭!

熊熊烈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那令人心悸的苍白,还原为普通的赤红,继而迅速黯淡,最终化作缕缕青烟,消散在灼热的空气中。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那原本足以焚城灭地、带来末日景象的恐怖火线,便彻底消散于无形。只留下大地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如同巨大伤疤般的、被烧熔后又凝固的赤红沟壑,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尽的、混合着硫磺与焦糊味的灼热气息,无声地证明着方才那惊心动魄、生死一线的瞬间。

赤色荒原上,恢复了它原本的死寂。只是这死寂之中,多了一份劫后余生的空虚与苍凉。

风,卷起地上的灰烬与热浪,发出呜咽般的声音。远处,赤沙城方向,隐隐传来了劫后余生的人们,那压抑不住的哭泣声、激动的欢呼声、以及寻找亲人的呼喊声,交织成一曲复杂而真实的人间悲喜剧。

李不言缓缓收敛了“浪里飞”那炽盛的苍光,小舟轻盈地降落在满目疮痍、尚且滚烫的大地上。那枚失去了核心碎片的赤红晶体,此刻已变得黯淡无光,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精华的顽石,“啪嗒”一声,掉落在焦黑的土地上,再也看不出丝毫神异。

危机,终于解除。

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那位挣扎着站起身、脸上混杂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深深敬畏的月白道袍道士——玉枢。

玉枢道长强忍着体内翻腾的气血与经脉的剧痛,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了因受伤和脱力而有些佝偻的身躯。他仔细地整理了一下在刚才冲击中变得凌乱的道袍和发髻,然后向着李不言,用最庄重、最恭敬的姿态,深深作了一个道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无比诚挚:

“贫道玉枢,乃前方赤沙城镇守。多谢……多谢前辈出手相助,挽狂澜于既倒,救我满城百姓性命于水火!”他的声音里,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更多的,是对那深不可测力量的敬畏。能如此举重若轻、仿佛天克般解决那恐怖魔火,对方修为境界,远超他的认知,称一声“前辈”,绝非客套,而是发自内心的尊崇。

李不言微微颔首,算是回礼,他的目光依旧平静无波。“此物从何而来?”他指向地上那块已沦为凡铁的赤红矿石,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玉枢道长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凝重与后怕之色,连忙回道:“回前辈,此事说来蹊跷。约莫三日前,有观测到天外有流火划破夜空,坠于西北方向百里外的‘赤焰山’中。贫道察觉异样,曾亲自前往查探,只觉山中火灵之气异常活跃、躁动,远超往常,隐隐有失控之兆,但搜寻良久,却未见具体异状,只当是地脉偶有变动。不料……不料今日午时,山中异动加剧,最终竟……竟生出如此恐怖的魔火,仿佛有灵智般,直奔我赤沙城而来!若非前辈恰似神兵天降,途经此地,后果……贫道简直不敢想象!”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心有余悸。

天外流火?赤焰山?

李不言目光微动。看来,那幕后黑手投放这些扭曲碎片的手段,愈发多样和隐蔽了。是利用自然天象作为掩护?还是……有着更精确的、有意识的时空投射能力?

他正欲再仔细询问赤焰山的具体情况和流火坠落的细节,忽然,一种极其细微、却带着尖锐恶意的能量波动,如同毒蛇出洞,自远处天际骤然袭来!

“咻——!”

一声尖锐刺耳、如同夜枭啼哭般的戾啸,划破长空!

一道血红色的流光,速度极快,仿佛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破空而来!它的目标,并非李不言,也非受伤的玉枢道长,而是直指地上那块刚刚失去扭曲力量、但本身材质似乎仍蕴含某种奇异火灵之力的赤红矿石!

还有人窥视在侧?!

是敌?是那幕后黑手的后手?还是……闻讯而来,觊觎此物的其他势力?

血色流光速度惊人,带着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腥煞之气与污秽堕落之意,显然来者绝非善类,而且目标明确——就是要夺取这块矿石!

玉枢道长脸色再次骤变!他身受重伤,灵力几乎耗尽,此刻莫说阻拦,就连自保都成问题!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血色流光疾射而至!

然而,李不言的反应,永远比危机更快一线。

就在那血色流光即将触及矿石的刹那,他甚至没有转头去看,只是看似随意地、轻轻地抬脚,在地面上轻轻一踏。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绝对沉寂与终结意蕴的力场波动,以他足尖为原点,瞬间扩散开来,精准地将地上那块赤红矿石周围丈许之地,完全笼罩!

血色流光一头撞入这片无形的寂灭力场,那迅捷无比的速度如同陷入了粘稠至极的万年琥珀,骤然暴跌!流光表面那妖异的血芒剧烈地闪烁、明灭,发出急促而尖锐的、仿佛带着愤怒与痛苦的嘶鸣,拼命挣扎,却如同被无数无形的枷锁束缚,难以再向前推进分毫!

直到此时,在场之人才得以看清那血色流光的本体——那并非什么法器或遁光,而是一只仅有巴掌大小、形如蝙蝠、却通体覆盖着暗红色鳞片、生着一对薄如蝉翼的血红肉翼、口中探出两根闪烁着幽蓝寒光的锋利獠牙的怪虫!它周身散发出的,并非归墟碎片那种冰冷的混乱,而是一种活性的、充满血腥与污秽的、令人作呕的堕落气息!

“血翼蛊?!”玉枢道长瞳孔猛缩,失声惊呼,声音中充满了骇然与难以置信,“这东西……这东西据古籍记载,不是早已在南疆魔道被剿灭、绝迹了数百年了吗?怎会……怎会出现在这西北荒原之上?!”

那被称为“血翼蛊”的怪虫,被困在寂灭力场中,疯狂地扭动挣扎,獠牙开合间,发出一种针对神魂的、刺耳的音波攻击,试图腐蚀、突破这无形的束缚。

李不言眼神微冷。这东西身上散发出的恶意,与之前在破碎秘境出口、偷袭沧澜的那道诡异空间裂缝中的气息,隐隐有几分相似之处。都带着一种阴险、狡诈、充满算计的味道。看来,果然是同一阵营,或者说,是服务于那幕后黑手的爪牙。

他们不仅投放扭曲碎片,制造灾难,还会在碎片被清除后,如同秃鹫般及时出现,前来回收这些失去了扭曲核心、但本身或许仍有研究价值或另作他用的“残骸”?或者……他们的目的,并不仅仅是回收那么简单?

他不再迟疑,并指如剑,对着那在寂灭力场中徒劳挣扎的血翼蛊,隔空轻轻一点。

动作轻描淡写,如同拂去衣袖上的微尘。

一缕比最细的发丝还要纤细、几乎肉眼难辨的苍光,自他指尖一闪而逝,瞬间穿透了寂灭力场,没入了那血翼蛊的体内。

正在疯狂嘶鸣挣扎的血翼蛊,所有的动作猛地僵住,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与邪恶能量。那对血红的肉翼停止了扇动,幽蓝的獠牙失去了光泽。随即,其暗红色的身体从内部开始,无声无息地、如同被风化的沙雕般,化为一点点细细的、苍白色的灰烬,簌簌飘散开来,最终彻底消失在这片天地之间,没有留下任何存在的痕迹。

寂灭之力,对于这种充满邪恶活性、依靠负面能量存在的堕落造物,同样有着立竿见影的、绝对的净化与克制效果。

从血色流光的出现,到其被彻底湮灭成虚无,整个过程不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快得让玉枢道长几乎反应不过来。

他看得心惊肉跳,背上不禁渗出了一层冷汗。这位神秘莫测的“守门人”前辈,不仅拥有能正面硬撼、净化那恐怖魔火的通天手段,对付起这种阴邪诡异的魔道蛊虫,更是举手投足间,便让其灰飞烟灭!其神通之广大,手段之莫测,实在远超他平生所见所闻,已然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

李不言解决掉这意外的搅局者,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的目光再次落回地上那块赤红矿石,停留片刻,似乎在其材质本身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属于这片赤色荒原地脉的共鸣。随即,他抬起头,看向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玉枢道长,语气平淡地问道:“赤焰山在何处?”

他需要去那流火坠落的源头查探一番。天外流火坠地,或许不止这一枚碎片。那赤焰山深处,恐怕还隐藏着更多的秘密,或者……更大的危险。

玉枢道长闻言,不敢怠慢,连忙指向西北方向,语气恭敬地回答道:“据此约百里,山体因其蕴含丰富火灵矿脉而呈现赤红之色,终日有热气蒸腾而上,远望如同火焰山,极易辨认。前辈是欲前往查探?那山中如今火灵之气异常狂暴,经过方才那魔火抽取,恐怕地脉更是不稳,危险重重……”

“无妨。”李不言打断了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源自绝对实力的、不容置疑的自信与淡然。仿佛那足以让金丹修士陨落的险地,对他而言,不过是闲庭信步之所。

他看了一眼远处赤沙城方向,那里的人们似乎已经开始组织自救,烽烟也渐渐散去。他此间事了,不再有多留的必要。

身形微动,青衫飘拂间,他已如一片落叶般,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浪里飞”的船头之上。小舟通体流转的苍光再次变得柔和而内敛,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调转方向,便要朝着西北方的赤焰山破空而去。

“前辈留步!”玉枢道长见他要走,急忙上前几步,再次躬身,行了一个大礼,声音恳切地说道:“前辈救我满城数万性命,恩同再造,重于泰山!此恩此德,我赤沙城上下没齿难忘!还请前辈留下名讳仙踪,我辈当时刻铭记,日夜供奉香火,以谢前辈救命大恩!”

李不言脚步未停,甚至没有回头。只有三个平淡却清晰无比的字眼,随着荒原上灼热的风,稳稳地送入玉枢道长的耳中,如同镌刻在他的神魂之上:

“守门人。”

声音落下,“浪里飞”已化作一道并不耀眼、却仿佛能穿透一切阻碍的苍色流光,撕裂前方依旧有些泛红的云层,投向西北天际,转瞬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守……门人?”玉枢道长怔怔地站在原地,口中反复咀嚼着这个陌生而神秘的称谓,望着那苍光消失的天际,心中波澜起伏,久久无法平静。他隐隐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自己今日所经历的这场惊心动魄的劫难,所亲眼目睹的这场超越他认知范畴的战斗,恐怕仅仅只是某个巨大冰山浮出水面的微不足道的一角。

而那位自称“守门人”的神秘前辈,其所行之事,所面对的存在,所守护的东西,其层次之高,恐怕远非他这等偏安一隅的边陲镇守所能窥测、所能想象。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焦糊味的灼热空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无尽震撼与翻腾的疑惑,转身望向劫后余生的赤沙城,脸上重新浮现出属于镇守者的坚毅与责任。无论如何,城,保住了;百姓,活下来了;他,也还活着。这就足够了。当务之急,不是去探究那些遥不可及的秘密,而是安抚受惊的百姓,救治伤患,清理废墟,重建这座饱经磨难的家园。

只是,“守门人”这三个字,以及那道青衫孤舟的身影,注定将如同烙印般,深深留在他的记忆深处,再也无法抹去。

“浪里飞”穿梭于云层之上,百里之遥,对于这艘云海之舟而言,不过是片刻之功。

前方,一座通体呈现出燃烧般赤红色的、巍峨连绵的巨大山脉,已然清晰地映入眼帘。尚未靠近,一股比之前荒原上更加灼热、更加狂暴的气浪便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的硫磺气息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更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与之前那“爆裂”碎片同源的、令人不安的扭曲波动。

果然,这里还有残留。那枚碎片并非孤立出现,这赤焰山,恐怕才是问题真正的源头所在。

李不言降下“浪里飞”的高度,正欲靠近山体,仔细探查那扭曲波动的具体方位与山中情况。

忽然,他心有所感,仿佛一滴冰凉的露珠滴落在精神世界的湖面。他抬起头,目光如电,精准地望向了赤焰山那如同烈焰燃烧的主峰之巅,某个被浓郁火灵之气与硫磺烟雾笼罩的方位。

在那里,一股清冽、熟悉、如同雪山顶上万载不化的寒泉般的气息,正与山中某处隐藏的、异常躁动且充满攻击性的火灵之力,隐隐形成了一种对抗、牵制之势。

是沧澜的气息。

她也来了。

而且,似乎比她更早一步,已经与这山中的某种东西,或者某种情况,对上了。

李不言目光微动,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思索之色。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收敛了“浪里飞”的所有声息与光芒,如同融入虚空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迅速向着那股清冽气息传来的方向,靠拢过去。

赤焰山深处,似乎隐藏着比那移动火线更为深邃、更为复杂的秘密。而这场围绕扭曲归墟碎片展开的、遍布明暗棋子的宏大棋局,随着各方势力的逐渐浮现与碰撞,正变得愈发云涌风谲,波诡云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