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传送的微弱晕眩感尚未完全消退,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死寂与压抑便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楚萧彻底淹没。
他踏入了归墟葬土。
眼前并非想象中的破碎山河或幽冥地府,而是一片无边无际、令人绝望的灰暗。天空是凝固的、毫无生机的铅灰色,没有日月星辰,没有云彩流动,只有一片死寂的、仿佛亘古不变的灰蒙。大地是焦黑的、皲裂的,如同被无尽烈火焚烧后又遭遗弃了亿万年,没有任何植被,只有嶙峋的、仿佛某种巨兽残骸的怪石零星散布。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灰色雾气,这雾气并非寻常水汽,它冰冷刺骨,沉重粘稠,仿佛由无数细微的死亡颗粒构成,不仅阻碍视线,更能侵蚀神识,吞噬生机。楚萧只是正常呼吸了一口,便觉得肺腑一阵冰寒刺痛,神魂都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灰翳,变得晦暗迟滞。若非他身负混沌珠,能被动吸收化解这侵蚀之力,又有冰魄铃持续散发清冷波动守护神魂,只怕这一下就要吃个大亏。
“好可怕的死寂怨气…”楚萧心中凛然,眼神愈发沉静警惕,周身稀薄的灰雾自主缭绕,将侵袭而来的葬土灰雾缓缓吸收、转化。
他目光扫视四周,视线仅能及百丈左右。更远处,灰雾翻滚,隐约可见一些巨大无比的阴影匍匐在地,那并非山峦,而是一具具庞大到难以想象的骸骨!有些骸骨形状怪异,绝非已知的任何生灵,骨骼呈灰黑色,表面布满腐蚀的孔洞,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怨念与死气。
大地之上,还不时可以看到一道道扭曲的、如同黑色闪电般的空间裂缝,无声无息地出现又弥合,散发出混乱的时空波动。整个天地间,都回荡着一种极低频率的、仿佛亿万亡魂哀嚎压缩而成的背景嗡鸣。
这里,是生命的禁区,是法则的坟场!
楚萧眉心处的灰色竖痕——混沌珠本体所在,传来一阵轻微的、持续的震颤,这是前所未有的预警。他腰间那柄归源之镐也自发地发出低沉的嗡鸣,镐柄上缠绕的九色神链光华流转,变得灼热。
胸前贴身佩戴的“十源同心护身符”传来阵阵温润平和的波动,努力驱散着侵入他心神的死寂与压抑。怀中的冰魄铃无声荡漾清辉,护住灵台。贴身穿着的焚天凰羽甲流淌着温热的金乌之力,抵御着无孔不入的阴寒侵蚀。
全副武装,步步惊心。
楚萧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瘦削挺拔的身躯在无边的死寂与巨大的骸骨背景下显得格外渺小,但那双眼眸中的混沌星云却旋转得越发深邃,偶尔掠过的一丝矿洞绿光,带着矿工面对未知矿脉时的极致谨慎与审视。
他尝试将神识扩散开来,寻找星图玉简中标注的路径,但神识在此地受到极大压制,难以分辨有效信息。
“只能凭感觉和玉简中的大致方向先前行了。”楚萧握紧了归源之镐,将其当做探路的手杖,小心地选择着落脚点,避开那些明显不稳定的空间裂缝和怨气尤其浓重的区域。
每一步踏出,脚下焦黑的大地都传来一种松软脆硬交织的诡异触感。四周静得可怕,除了那永恒的背景死寂嗡鸣,只有他自己极轻的脚步声和呼吸时带起的微弱灰雾流动声。
这种环境,足以将任何心智不坚者逼疯。
但楚萧经历过比这更绝望的矿洞深处。他只是沉默地前行,眼神锐利如鹰隼,观察着一切细微的痕迹。
前行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周围的灰雾似乎变得更加浓郁了,能见度进一步降低。
突然——
正前方浓郁得如同灰色墙壁般的雾气深处,毫无征兆地,亮起了数点幽绿的光芒!
那光芒并不明亮,甚至有些飘忽不定,如同鬼火,但它们出现的瞬间,一股极其阴冷、怨毒、充满了对一切生者憎恨的意念便如同冰锥般刺向楚萧!
它们并未立刻发动攻击,只是静静地悬浮在灰雾中,无声地锁定了楚萧,那幽绿的光点,仿佛是无数双来自幽冥的眼睛,充满了贪婪与恶意。
楚萧的脚步瞬间停顿,周身肌肉微微绷紧,归源之镐横于身前,镐柄九色神链的光芒骤然亮起,将他周身映照得光影流转。
他感受到了清晰的敌意和威胁。
混沌珠的震颤加剧了一分。
归墟葬土的第一次遭遇,似乎即将到来。
那幽绿光点猛地闪烁了一下,下一刻,数道无形无质、却尖锐到极致的怨念冲击波,如同攒射的毒针,无声无息地穿透灰雾,直刺楚萧眉心识海!
这攻击歹毒无比,直接针对神魂!若神魂修为稍弱,顷刻间便会灵台崩碎,沦为只知嘶嚎的疯魔!
“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楚萧眉心处的混沌珠骤然爆发出温润而宏大的灰色光芒,形成一个微型的混沌漩涡,自主急速旋转起来。
那足以撕裂寻常帝境元神的怨念尖啸,冲入这灰色漩涡,竟如同泥牛入海,被瞬间吞噬、分解、转化,最终只剩下一些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破碎低语,在楚萧识海边缘萦绕,已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哼!”楚萧闷哼一声,虽未受伤,但神魂受到冲击的震荡感依旧存在。他眼神一厉,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趁此机会,循着那怨念冲击袭来的轨迹,目光如电般射向灰雾深处!
混沌珠不仅能防御,更能溯源!
然而,就在他试图锁定敌人具体位置的刹那,周遭浓郁的灰色死寂雾气仿佛被激怒般,疯狂地向他涌来,更强烈的侵蚀之力透体而入,直钻魂髓!
“呃啊……”一阵难以言喻的、仿佛灵魂被亿万根冰针刺穿的剧痛传来,楚萧额角青筋瞬间暴起,脸色微微一白。这灰雾对神魂的侵蚀,竟比物理攻击更令人痛苦难当!
不能久留!必须驱散这些碍事的雾气!
危急关头,楚萧脑中闪过矿洞中应对瘴气的土法子——搅动气流!他几乎是本能地双手握住归源之镐,将其高高举起,混沌之力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镐头那汇聚了九大本源与混沌伟力的奇异锋刃,爆发出璀璨的灰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