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金殿内,狂暴的能量风暴已然平息,只余下神材冷却时细微的“滋滋”声,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了坚韧、锋芒与包容的厚重气息在缓缓流淌。
云斩月摊开掌心,那面新生的护心镜安静地躺着,暖白的镜体边缘缠绕着一道清晰的混沌灰纹,触手生温,再无半分刺人的锐利。她铂金色的眼眸低垂,长长的、如同淬火银丝般的睫毛在她冷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目光复杂地流连于镜缘那道灰色纹路之上。那不仅是楚萧力量的印记,更是他意志的延伸,以及…那段她不曾参与、却在此刻沉重感受到的卑微过往的凝结。
她指节分明、覆盖着暗金活体甲片的手指微微收紧,镜身的温热透过甲片,似乎能熨帖到更深的地方。她抬眼,看向前方。
楚萧正龇牙咧嘴地用还算完好的右手,小心翼翼地将那瑟瑟发抖却完好无损的石甲虫重新放回白玉矮架上,嘴里还低声嘟囔着:“吓坏了吧?没事了没事了…”那神情专注,仿佛在安置什么稀世珍宝,与他方才硬抗锋芒、引导重铸的沉静帝尊模样判若两人。他破损的帝袍袖口下,手臂上那些细密的血痕正在混沌气的滋养下缓缓收敛,但依旧看得出方才的惊心动魄。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楚萧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他咧嘴笑了笑,带着点如释重负的实在劲儿,仿佛刚才只是合力完成了一件棘手的矿坑支护工作:“好了,这下稳了。”
云斩月没有回应他的笑容。她只是定定地看着他,铂金色的瞳孔深处仿佛有亿万微小的刃光在缓慢旋转、沉淀。殿内冰冷的金属光泽映照着她修长挺拔的身姿,星陨秘银铠甲长袍上的流光也恢复了平日的冷冽节奏。
沉默在弥漫,却并非尴尬,而是一种沉重的、饱含了未尽之言的凝滞。
终于,她动了。
覆盖甲片的手掌托着那面温热的护心镜,一步步走到楚萧面前。她的步伐依旧如刀锋切割空气般精准而稳定,却在距离他一步之遥时停住。她没有说话,只是将托着护心镜的手向前递出,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丝毫女儿家的忸怩。
那姿态,不像是在赠送一件蕴含着她部分本源与心血的珍贵帝器,更像是在归还一件本就属于对方的物品,或是交付一件至关重要的战备物资。
楚萧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变得郑重起来。他看着眼前这面融合了二人力量与意志的镜子,又看向云斩月那双锐利却似乎藏了太多疲惫的眼眸。他读懂了这沉默之下的千钧重量。
他没有推辞,也没有说任何“太珍贵了”之类的客套话。那不符合他的性子,也亵渎了这份沉甸甸的、以锋芒和伤痛为底色淬炼出的心意。
他伸出右手,他的手指修长,却远不如云斩月的覆盖甲片那般华丽精致,指节处甚至还有些许旧日矿工生涯留下的、难以彻底磨平的粗糙痕迹。他的动作很稳,很小心,如同接过一枚易碎的鸟卵,指尖轻轻触碰到了镜缘那温暖的混沌灰纹。
就在他的指尖与镜身接触的刹那——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