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世火山群核心的岩浆湖上,炽白火焰依旧在楚萧新生的混沌之躯上熊熊燃烧,却如同遇到了克星,被那流转的灰蒙符文贪婪地吞噬转化,发出不甘的滋滋声。楚萧赤身立于火海,肌体流淌着深邃的混沌光晕,平静的目光穿透灼热扭曲的空气,落在岩浆湖心那个呆立的身影上。
苏凰站在翻滚的熔岩之上,赤金色的帝袍沾染着污浊的岩浆,她燃烧着血焰的黄金瞳死死盯着楚萧,癫狂之色褪去,只剩下巨大的震惊和一丝茫然。手中那半块残破的鸳鸯佩,似乎因主人心神的剧烈震荡而失去了支撑,无声地从她指间滑落。
噗通。
玉佩坠入下方赤金色的岩浆湖中,溅起一小朵灼热的浪花,迅速被粘稠的熔岩吞没。只在消失前的最后一瞬,玉佩表面残留的那道映出少年苏凰被献祭景象的血光,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一闪!
那血光扭曲着,并未映出人脸,而是清晰地勾勒出捆绑少年苏凰的其中一条锁链上,一个极其繁复、阴冷、仿佛由无数细小荆棘缠绕而成的——暗金色符纹!
这符纹一闪而逝,却如同烙印般刻入了楚萧的眼底!他心头猛地一跳,矿工对危险符号的本能记忆让他瞬间记住了这个扭曲的图案。
“……”苏凰似乎也看到了那最后一闪的符纹,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赤足下的岩浆泛起更大的涟漪。她猛地抬起头,混乱的眼神死死剜了楚萧一眼,仿佛要将这具诡异的混沌之躯和那该死的符纹一起烧穿。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冷哼,周身炽白火焰猛地收敛,整个人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赤金流光,头也不回地朝着赤阳天域深处遁去,只留下身后一片狼藉、依旧在喷发的火山群和站在岸边、浑身赤裸的楚萧。
“这算…完事了?”楚萧低头看了看自己光溜溜、流转着混沌光晕的身体,又看了看周围末日般的景象,嘴角抽了抽。混沌珠在识海缓缓运转,修复着之前诅咒侵蚀带来的细微不适,同时将那暗金符纹的图形牢牢刻印。
他无奈地摇摇头,矿工的习惯让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善后”。目光扫过狼藉的岸边,很快锁定了几块被火山喷发掀翻、边缘还算平整的巨大黑色玄武岩板。他走过去,像矿洞里扛石板一样,轻松地将几块厚重的石板叠在一起,用混沌气简单粘合,做了个简陋的“石板裙”围在腰间,好歹遮住了关键部位。
“得赶紧回去,这形象…太有碍观瞻了。”楚萧嘀咕着,感受了一下契约链接中归源殿的方向,身形化作一道不起眼的灰色流光,融入漫天火山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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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方归源殿,庚金辅岛——锐金殿。
这座宫殿通体由冰冷的太白精金铸就,线条锐利如剑,殿宇本身就像一柄出鞘的巨剑,直指苍穹。殿内装饰极简,几乎没有任何冗余的摆设,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金属冷香和锋锐之气。
楚萧悄无声息地落在锐金殿外。他身上还围着那滑稽的玄武岩石板裙,混沌气流转,掩盖了大部分气息。他此行的目的很朴素——昨天巡视时,发现锐金殿西侧一间偏殿的窗棂被天风女帝路过时带起的罡风刮得有些变形,卡死了。云斩月似乎并未在意这点小事,但楚萧觉得,既然住在一起,修修窗户是应该的,矿洞里哪扇门轴坏了都得及时修,不然容易出事。
他熟门熟路地绕到偏殿后窗。窗棂果然是上好的“星纹寒铁”所铸,此刻中间一根主梁微微扭曲变形,导致整个雕花窗扇无法完全合拢。楚萧从腰间的破麻袋(矿奴旧物改造,内藏各种“维修工具”)里摸出一把不起眼、却异常沉重的黑沉铁锤,还有几块大小合适的“软玉垫片”。这是他当年在矿洞修理沉重矿车轴承的土办法。
“啧,这寒铁够硬的。”楚萧掂量了一下锤子,找准变形的节点,将软玉垫片垫在需要校正的位置,深吸一口气,混沌气微微灌注手臂肌肉,抡起锤子——
铛!铛!铛!
沉稳而富有节奏的敲击声在寂静的偏殿外响起。楚萧像个最老练的铁匠,每一锤落下都精准无比,力量透过软玉均匀传递,星纹寒铁在巧劲下发出轻微的呻吟,缓缓恢复笔直。他全神贯注,汗水顺着他新生后线条流畅的脊背滑落,滴在冰冷的太白精金地面上。
窗棂很快被修好,严丝合缝。楚萧满意地拍了拍手,收起工具,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穿堂风,猛地从刚刚修好的窗口灌入偏殿内!这风来得古怪且猛烈,带着锐金殿特有的锋锐气息,“呼啦”一声,竟将偏殿内侧悬挂着的一幅厚重的、由某种暗金色金属丝编织而成的巨大帷幕猛地掀开了一角!
楚萧下意识地朝那掀开的缝隙瞥了一眼。
只一眼,他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
帷幕之后,并非他想象的书架或兵器架,而是一面光滑如镜、由整块“映心玄玉”打磨而成的墙壁。玄玉墙壁上,没有悬挂任何神兵利器,只有一幅画。
一幅用极其细腻的笔触、以融化后的庚金本源混合星辰砂绘制而成的——男子全身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