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幽冥窥心颤】(1 / 2)

厚土锁链镇苍穹,玄水柔波愈帝身。

楚萧刚松口气,污水倒影却将他拖回矿奴地狱——

锈迹斑斑的镣铐深陷骨肉,鞭痕交错的后背血肉模糊,濒死的少年正用腕上鲜血喂养一只瑟瑟发抖的病鼠。

幽冥女帝的阴影笼罩而来:“蝼蚁的绝望…很甜。”

楚萧暴怒掐住她咽喉:“再看,我剜了你的轮回眼!”

彼岸花瓣飘落两人之间,光茧内九色堇突然疯长,吸尽楚萧掌心血泥...

碎裂的肋骨在玄水之力浸润下发出细微的麻痒声,翻腾的气血被深蓝色的柔波一寸寸抚平。洛澜掌心清凉的生命气息如同最温柔的潮汐,包裹着楚萧胸前狰狞的伤处,带来久违的舒缓。他紧绷如弓弦的脊背,终于在这纯粹而强大的治愈力量下,泄力般微微松弛了一瞬。

“多谢…洛澜陛下。”楚萧声音嘶哑,目光却如同淬了寒冰的矿镐,穿透弥漫的烟尘与混乱的能量乱流,死死钉在大殿角落那片最为粘稠、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阴影上——幽冥女帝幽萝的领域。

污水倒影里那副矿洞镣铐的幻象,冰冷刺骨,勒入骨髓的痛楚和被践踏的屈辱感,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神经。是她的幽冥之力!她在撕扯他灵魂深处最鲜血淋漓的伤疤!

阴影无声蠕动了一下,幽萝的身影如同墨汁滴入水中,由虚化实。玄黑彼岸花纹的帝袍裹着她过分纤细的身躯,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那双幽邃得如同九幽归墟的眼眸,正饶有兴味地凝视着楚萧。一丝极淡、近乎错觉的弧度,挂在她毫无血色的唇边。

“痛苦么?”她的声音飘渺空灵,却像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楚萧的耳膜,“矿洞的寒气,鞭子的灼痛,还有…那深入骨髓的、被当作虫豸的绝望。”她微微歪头,几缕银灰色的发丝垂落颊边,眼神里是纯粹的好奇,如同在欣赏一件稀奇的藏品。“混沌帝尊的魂核深处,竟藏着如此…甜美的养分。蝼蚁的挣扎,真是令人回味无穷。”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楚萧的尊严之上!他猛地攥紧拳头,指关节因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掌心那团混合着炭灰、灵泉和他鲜血的暗红泥浆,被挤压得从指缝中渗出,黏腻而温热。卑微烙印被当众揭开的怒火,混合着混沌珠因剧烈情绪波动而激发的狂暴力量,在他体内疯狂冲撞!

“幽冥!”楚萧几乎是低吼出声,挣扎着要从洛澜的搀扶中站起,染血的衣袍无风自动,一股原始而混沌的威压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隐隐透体而出,“想看矿洞?好!待此间事了,我亲自带你下去!让你看个够!看那玄铁矿的冰冷,看那鞭痕的深度!让你看个够!”他眼中燃烧着矿工掘进坚硬岩层时的狠厉光芒,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连命都可以豁出去的凶悍。

洛澜的玄水之力立刻加重几分,如同温柔却坚韧的海藻,将他轻轻按回原地。“楚萧,冷静!”她澄澈的眸中带着一丝惊诧和忧虑,目光在楚萧与幽萝之间游移。她能感觉到楚萧体内那股骤然升腾、几乎要撕裂契约平衡的狂暴力量。

幽萝对楚萧的威胁和愤怒置若罔闻,那双幽深的眸子反而亮起一丝更浓的探究欲。“哦?愤怒?更有意思了。”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轻轻抬了起来,指尖萦绕着一缕几乎看不见的、灰黑色的雾气。“让本帝看看,这份愤怒的源头,究竟有多深…”

指尖微不可察地一勾!

楚萧只觉得识海深处猛地一沉!仿佛灵魂被一只冰冷的手粗暴地拽入无底深渊!眼前源殿崩塌的乱象瞬间扭曲、褪色、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令人窒息的黑暗与阴冷!

逼仄的矿洞,空气里弥漫着铁锈、汗臭和伤口腐烂的混合气味。冰冷的玄铁镣铐深深勒进他瘦骨嶙峋的脚踝和手腕,粗糙的铁环边缘磨破了皮肉,渗出的血早已凝固成黑褐色的硬痂,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带来钻心的疼。沉重的矿石拖在身后,像一座随时会将他压垮的山。单薄的破麻布衣根本无法抵御北溟矿坑深处渗入骨髓的寒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白雾,肺叶如同被冰针反复穿刺。长期的病痛和饥饿让他形销骨立,肋骨根根分明地凸起在青灰色的皮肤下,眼窝深陷,只有那对眸子深处,还固执地燃烧着一点微弱到几乎熄灭的、名为“活下去”的火星。

“咳咳…”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震动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喉咙里满是血腥的铁锈味。就在这时,角落传来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吱吱”声。

一只灰黑色的小东西,蜷缩在冰冷潮湿的碎石缝隙里,瑟瑟发抖。那是一只矿鼠,同样瘦得皮包骨头,肮脏的皮毛纠结在一起,一只眼睛糊着脓血,后腿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也快不行了。在这片被遗忘的地狱里,连最底层的生命也只剩下苟延残喘。

楚萧空洞的目光落在小东西身上,看了很久。矿洞里死寂无声,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监工皮鞭声和同伴压抑的呻吟。他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眼中那点微弱的火星似乎跳动了一下。

他动了。动作迟缓而艰难,仿佛锈蚀的机器。他一点点挪动身体,拖着沉重的镣铐和矿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终于挪到矿鼠附近。他伸出那只被镣铐磨得血肉模糊的手腕,用牙齿,狠狠地、近乎野蛮地,咬开了手腕上早已结痂的一道旧伤口!

暗红的、带着体温的血液瞬间涌了出来!

他颤抖着手,将流血的手腕凑到那只奄奄一息的矿鼠嘴边。温热的血液滴落在矿鼠干裂的鼻尖和嘴巴上。

小东西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温热刺激得抽搐了一下,然后本能地伸出粉嫩的、同样干裂的小舌头,急切而贪婪地舔舐起来。那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吱吱”声,似乎带上了一丝求生的急切。

楚萧看着它,沾着煤灰和血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眸里,那点微弱的火星,似乎又顽强地燃烧了起来,映着黑暗,映着指间滑落的、属于自己的温热血液。他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凝固的、献祭自身的雕塑。

源殿之中,光茧之内。

那副镣铐染血、少年以血饲鼠的景象,并非仅仅存在于楚萧的识海!它被幽冥女帝幽萝的力量,如同投影般,纤毫毕现地展现在光茧内流转的九色能量流之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所有链接的灵魂中掀起惊涛骇浪!

“啊!”沐瑶心神剧震,护持着九色堇残株的枯荣之力猛地一颤!她看着那画面中瘦骨嶙峋的少年和他腕下舔舐鲜血的病鼠,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悲悯之心如同被利刃刺穿!那是对生命最原始的、最卑微的珍视!

赤阳苏凰周身翻腾的烈焰骤然一滞,赤金色的瞳孔猛地收缩!她习惯了以焚尽一切的烈焰摧毁敌人,何曾见过如此卑微到泥土里、却又如此顽强地抓住一线生机的景象?那画面带来的冲击,远比刀剑更甚!一丝难以言喻的震动掠过她烈火般的心头。

寒月凌清雪冰封般的面容上,那万年不化的寒霜似乎裂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她看着少年眼中那点微弱的、在无尽黑暗中固执燃烧的火星,看着那滴落的、温热的血…一种近乎同源的冰冷与孤独感,被那抹血色烫了一下。她周身散逸的寒气,不自觉地收敛了一丝。

厚土姜璃沉稳如山的意志也泛起涟漪,那少年拖着镣铐挪动的身影,如同沉重的鼓槌敲击在她承载大地的心上。庚金云斩月锐利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那野蛮的咬腕动作,带着一种近乎金属般的决绝。天风风无痕桀骜的眉宇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触动,玄水洛澜的柔波之力都带上了一丝颤抖的悲悯,紫雷雷璇狂暴的紫电也微微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