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刃锋陵,藏锋台。
楚萧的声音,带着矿工特有的粗粝沙哑,穿透了亿万剑气疯狂攒射、湮灭的刺耳尖啸,如同投入滚油的一瓢冷水,瞬间炸响在风暴的核心!
云斩月猛地抬头!
散乱的白金发丝下,那双锐利如剑锋、此刻却因痛苦和反噬而略显涣散的银白眸子,瞬间锁定了声音的来源。她看到了那个闯入者——玄墨长发被剑气激荡得狂舞,玄底鎏银的混沌帝袍在无形锋锐下被切割出无数细密裂口,露出底下那件标志性的、洗得发白的磨损粗麻衬衣。他身形瘦削却挺直如松,左肩微低,正是那矿工常年挥镐留下的印记。裸露在外的脖颈、手背皮肤上,无数道细密的金属寒光割痕明灭闪烁,那是契约反噬、承受她痛苦的证明!
他手中紧握着一柄古怪的矿镐。木柄缠绕着黯淡却顽强闪烁青翠光泽的藤蔓,镐头上布满了旧痕,此刻却跳跃着无数细密的紫电雷纹,正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嗡鸣,仿佛在与这庚金风暴共鸣、对抗!更让云斩月瞳孔微缩的是,那矿工脸上没有恐惧,没有退缩,只有一种近乎执拗的专注,灰色的眸子深处,矿洞绿光在剑气的压迫下燃烧得异常幽深,死死盯着她。
“你……”云斩月喉咙里挤出一个沙哑的音节,带着难以置信。这矿奴,竟敢顶着足以绞碎星辰的失控剑气冲进来?找死不成?!念头刚起,体内狂暴的庚金本源又是一阵翻腾,她闷哼一声,抵住胸口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出刺目的铂金色,仿佛要捏碎自己的心脏,才堪堪压下那股撕裂经脉的剧痛。
楚萧没有废话。他顶着那无处不在、割裂神魂般的锋锐感,每一步踏出,脚下流动着白金光泽的金属地面都留下一个浅浅的、带着灰雾的脚印,那是混沌珠在竭力化解侵蚀的金气。皮肤上的金属寒光割痕随着靠近风暴核心而愈发密集、闪烁得也愈发急促,剧痛如同跗骨之蛆,但他脚步没有丝毫停滞。
他猛地将手中矿镐往旁边一块半人高的、插在地上的巨大断剑残骸上一顿!
“咚!”
镐头紫电雷纹骤然一亮,一声沉闷的震响竟短暂地压过了剑气的尖啸。缠绕镐柄的“韧春”灵藤青光大盛,竭力抵抗着周遭的锋锐侵蚀。
楚萧看也不看那嗡鸣的矿镐,空着的左手闪电般探入腰间一个不起眼的灰布小袋——那是他放矿工零碎的工具袋。再抽出时,掌心已多了一把黑白混杂、大小不一、棱角分明的矿石碎块!
“下棋!”他再次嘶声喊道,声音盖过风暴,带着不容置疑的矿工式直白。话音未落,他猛地俯身,左手五指箕张,朝着地面狠狠一拍!
“噗!”
一股柔和的灰色混沌气流从他掌心涌出,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最灵巧的刻刀,瞬间在坚硬无比的暗金色金属地面上,“犁”出了一个歪歪扭扭、深浅不一的“田”字格!简陋到近乎粗鄙的棋盘!
紧接着,他手腕急抖,动作快得只留下一片残影!
“啪啪啪啪啪!”
那些棱角分明的黑白矿石碎块,如同被无形的手精准投掷,带着破风声,稳稳地落在了那简陋棋盘的交叉点上!黑石沉凝如墨玉,白石则闪烁着金属冷光,杂乱无章,却又带着一种矿工摆弄石头的原始韵律。一个用石头和矿渣,在帝尊闭关地、剑气风暴中强行“画”出的棋盘,瞬间成型!
“……”云斩月银白色的瞳孔猛地一缩。疯子!这矿奴绝对是个疯子!在这种生死关头,在这种毁灭风暴的中心,他竟掏出一把破石头要下棋?!荒谬!简直荒谬绝伦!
然而,就在她心中斥责念头升起的刹那,一丝极其细微的异样感,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她狂暴混乱的识海中荡开了一小圈涟漪。
她的目光,竟不由自主地、被那地面歪扭棋盘上杂乱落下的黑白石子……吸引了那么一瞬!
那是一种极其原始、极其简单、却又蕴含着某种最基础规则排列的图形。黑白交错,如同阴阳,如同昼夜,如同……剑势的攻守转换?这念头一闪而逝,快得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捕捉。但就是这一瞬间的分神,让她体内那如同沸腾岩浆般狂暴冲击的庚金本源,极其微弱地……滞涩了那么万分之一刹那!
这微乎其微的变化,对正在承受凌迟般痛苦的楚萧而言,却如同溺水者抓住了一根稻草!他皮肤上那些疯狂闪烁的金属寒光割痕,光芒明显黯淡了一丝!剧痛也减轻了微不足道的一分!
有门!
楚萧眼中矿洞绿光爆闪!他强忍着剧痛,猛地挺直腰板,用矿工吆喝同伴的粗嗓门吼道:“帝尊!黑先白后,请落子!”他手指指向棋盘,姿态强硬得不像面对一位濒临崩溃的帝尊,倒像在矿洞里催促磨蹭的工友。
云斩月被这声粗鲁的“吆喝”惊得又是一怔。从未有人敢如此对她说话!她银白的眸子瞬间锐利如刀,一股被冒犯的怒意混合着失控的锋锐本能地就要爆发!周身失控的剑气如同被激怒的蜂群,嗡鸣声陡然拔高!
楚萧心头警铃大作!要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脑中矿工那点小机灵瞬间爆发!他猛地一指棋盘上自己刚刚落下的一颗位置明显不好的黑石,扯着嗓子喊:“等等!这子我落歪了!不算!我重落!”说话间,手就飞快地伸向那颗黑石,动作麻利得像是要悔棋赖账的矿洞老油条。
悔棋?!在帝尊面前?!在剑气风暴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