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精准地捻住一只刚从孔洞中惊慌爬出、通体近乎透明、唯有头部一点暗红的噬魂冥蚜。
那小东西在混沌气流形成的微小屏障中疯狂扭动,口器开合,发出无声的嘶鸣。
楚萧凝神细观。这形态…这近乎透明的躯体…这对魂力本源的贪婪啃噬…还有这头部一点诡异的暗红…
矿道深处,幽暗潮湿,只有劣质矿石发出的微弱荧光。石壁上,那些指甲盖大小、通体灰白、头部一点暗褐的蚀铁虫,正密密麻麻地啃噬着富含金属矿物的岩层,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矿奴们最常用的驱赶方法不是刀劈斧凿,那只会让它们分泌更多腐蚀粘液毁掉矿脉。而是点燃潮湿的驱虫草,用那呛人却不算剧毒的浓烟去熏……
蚀铁虫!矿洞里最难缠、最让管事头疼的低级妖虫!它们怕烟!尤其是那种廉价、气味浓烈、矿奴们用来驱赶地下毒虫蛇蚁的劣质驱虫草燃烧的烟!
眼前这噬魂冥蚜的形态、习性,与那蚀铁虫何其相似!只是更加微小,更加诡异,目标从矿物金属变成了魂力本源!它们啃噬花根,如同蚀铁虫啃噬矿脉!神通攻击如同用刀斧劈砍蚀铁虫,只会引发更糟的结果!
一个近乎荒谬、却又在逻辑上严丝合缝的念头,如同黑暗矿道里突然亮起的一点微光,猛地刺穿楚萧脑海中的迷雾!
他猛地抬头,目光越过翻腾的死气,先是看向花海上空气息萎靡、脸色惨白、眼中带着一丝茫然的幽萝女帝,再转向广寒宫玉阶上,那冰眸含煞、周身寒气几乎要将空间都冻结的凌清雪。
两股庞大到足以碾碎星辰的帝威,因各自领地被污秽侵蚀而变得格外沉凝、压抑,如同两座无形的大山,狠狠压在楚萧身上。他全身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刀子,混沌珠在丹田内急速旋转,散发出灰蒙蒙的光华,才勉强护住他心脉不被这恐怖的威压碾碎。
卑微矿奴的过往与此刻直面女帝的处境在灵魂深处激烈碰撞。但看着加速腐烂的花海,看着摇摇欲坠的轮回殿,看着被污浊的广寒宫,一股源于对“生”的敬畏和对脚下这片初生帝庭“责”的担当,压过了那深入骨髓的恐惧。
楚萧深吸一口气,那口气仿佛带着矿道深处的硝烟与泥土气息,顶着几乎要将他碾成齑粉的帝威,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两位至高无上的女帝,喊出了那个在她们听来绝对匪夷所思、甚至堪称亵渎的提议:
“幽萝陛下!凌陛下!或许…可用大量低阶安魂草燃烧生烟试试?!”
声音不高,却在这法则轰鸣、死气咆哮的混乱之地,异常清晰地穿透了狂暴的能量乱流。
花海上空,幽萝女帝幽绿色的瞳孔猛地一缩,缠绕周身的死气漩涡都为之一滞。她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那个在帝威下身形佝偻、却倔强挺直脊梁的身影。安魂草?那种凡俗修士用来安抚低阶怨灵、随处可见的杂草?燃烧生烟?驱虫?
玉阶之上,凌清雪周身翻腾的冰雾也骤然凝固了一瞬。冰蓝色的眼眸微转,目光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落在了楚萧身上,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寒流,带着审视,带着极度的荒谬感,更带着一丝被这“蠢办法”冒犯了的冰冷。广寒宫被污,月桂凋零,此等奇耻大辱,竟要用凡草烟火来解?
两股足以令星河寂灭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楚萧身上。
死寂。
只有轮回殿不堪重负的嗡鸣和死气翻滚的咆哮,成为这凝固画面中唯一的背景音。
楚萧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在这目光下冻结、崩裂。但他依旧死死咬着牙,迎着那两道目光,艰难地补充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抠出来的铁砂:“这…这虫子…习性…像矿洞蚀铁虫…畏…畏烟!尤其…是安魂草那类…气味独特浓烈的…草烟!”他急促地喘息着,混沌珠的光芒在体内疯狂流转,对抗着那几乎要将他彻底碾碎的恐怖压力,“死马…当活马医!至少…不会比现在更糟!”
话音落下,他几乎脱力,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卑微矿奴的经验,在这帝庭法则的至高殿堂,赌上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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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预告:【青烟袅袅,虫退花安】
在两位女帝沉默的威压下,卑微矿奴的“笨办法”能否换来一线生机?
安魂草烟在枯萎花海中升起,噬魂冥蚜是疯狂退散还是加速毁灭?
幽萝静立烟中,看不清表情,她是否会承认这匪夷所思的方法?
广寒宫的冰寒之气,能否随着烟雾的升腾而真正退去?
楚萧这孤注一掷的赌注,是成为帝庭的笑柄,还是绝境中的唯一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