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矿场。
名字里带着“星尘”的梦幻,眼前却只有一片死寂的坟场。
帝庭的小型星槎悬停在矿场上空,舱门打开的刹那,一股裹挟着星辰尘埃与腐朽甜腥的阴风,如同巨兽冰冷的吐息,狠狠灌了进来!
“呃啊!”跟在楚萧身后的四名岩甲地龙族亲卫,厚重的岩石铠甲瞬间蒙上一层灰白冰晶。为首的队长石磐闷哼一声,壮硕身躯竟晃了晃,铜铃般的巨眼闪过一丝惊悸。这死气,竟能穿透他们引以为傲的大地铠甲,直刺神魂!
楚萧站在舱门边缘,玄色帝袍在蚀骨阴风中猎猎作响。他未着甲,只内衬那件洗得发白的破麻衣。扑面而来的死气,冰冷、粘稠,带着星辰尘埃特有的颗粒感,以及...那刻入骨髓的、矿奴尸骸在幽闭矿坑中缓慢腐烂的味道。
这味道,像一把生锈的矿镐,狠狠凿开了记忆的封石。
轰!
眼前景象瞬间扭曲重叠——
崩塌的矿道,烟尘弥漫,碎石如雨!
“楚哥!救我!”少年阿石惊恐扭曲的脸在烟尘中一闪而逝,被滚落的巨石彻底吞没!
浑浊的泥水坑里,一具泡胀发白的尸体,空洞的眼窝正对着此刻悬停星槎的位置…
“呼…”楚萧猛地闭眼,又豁然睁开。眸底混沌星云急速旋转,强行压下翻涌的血腥记忆。他腰间,那柄黝黑沉重的旧矿镐,此刻竟发出低沉的嗡鸣,木柄在他掌心微微震颤,传递着一种同源般的悲鸣与愤怒。
“帝尊?”亲卫队长石磐稳住心神,声音带着岩石摩擦的厚重,隐含担忧。他看到了楚萧瞬间苍白的侧脸和攥紧矿镐、指节发白的手。
“无碍。”楚萧声音沙哑,一步踏出星槎,靴底踩在覆盖着厚厚灰白尘埃的地面上,发出“咯吱”的轻响,如同踩在骨粉之上。他抬头望去。
巨大的矿坑,如同被天神巨斧劈开在大地上的狰狞伤口。坑壁陡峭,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矿道入口,黑黢黢的如同巨兽贪婪张开的咽喉。曾经支撑矿道的粗大原木早已腐朽断裂,歪斜地支棱着,像一具具风干的骸骨。坑底积蓄着不知多深的灰白尘埃,死气便是从中丝丝缕缕地蒸腾出来,在冰冷的星光下,竟凝结成肉眼可见的、缓慢飘落的苍白尘雪。
死寂。绝对的死寂。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只有那无声飘落的尘雪,和萦绕不散的甜腥。
“散开,十丈警戒。石磐,跟我下主坑。”楚萧下令,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凝。他率先走向那条最宽阔、也是当年运输矿石的主矿道入口。那入口,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越靠近矿道,死气越是浓重。空气粘稠得如同冰冷的胶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肺腑的寒意。岩甲亲卫们体表的岩石铠甲上,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厚,动作都变得有些僵硬。他们眼中充满了对这未知阴森之地的本能敬畏。
楚萧却恍若未觉。他脚步沉稳,每一步落下,旧矿靴踩碎地面的薄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在这片死寂中是唯一的节奏。眉心混沌珠印记微微发热,一丝内敛的灰芒覆盖体表,将那侵蚀神魂的寒意隔绝大半。他更像一个归来的老矿工,而非高高在上的帝尊。
主矿道幽深,不见尽头。洞壁残留着当年矿镐、钻机粗暴开凿的痕迹,覆满了厚厚的灰白尘埃。一些坍塌的碎石堵住了侧面的支道,形成杂乱的坟冢。角落里,偶尔能看到半埋在尘埃里的东西——一只锈蚀断裂的矿镐头,半只朽烂的矿工靴,甚至是一小截惨白的、被尘埃包裹的指骨。
楚萧的目光扫过这些矿奴遗物,沉默如岩。没有悲恸,只有一种深沉的、化不开的凝重。他弯腰,用带着旧手套的手,拂开一片尘埃,露出一块深嵌在洞壁上的暗沉矿石。指尖在矿石纹理上摩挲片刻,又捻起一撮地上特殊的、带着细微晶体的灰白尘埃,在鼻尖下嗅了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