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天。
一个在平时无比短暂,此刻却被分割成无数个绝望瞬间的倒计时。
梅梓被安置在庄园地底最深处的医疗单元。
这里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代号:“圣所”。
与其说是医疗室,不如说是一座小型私立医院的顶配IcU。
全球最尖端的维生设备,如冰冷的钢铁神像,簇拥着中央病床上那个了无生息的人。
一群被段回舟用各种手段“请”来的全球顶级专家,每天在这里进行着地狱难度的会诊。
他们的表情,从最初被绑架的愤怒,早已转变为一种面对未知领域时的困惑与狂热。
“无法理解。”
一位白发苍苍的德国脑科专家,指着几乎是一条直线的脑电波图,低声嘶吼,
“她的身体机能已经彻底崩溃,所有指标都低于医学认定的生存阈值。
但就是股力量,一根看不见的线,强行吊着她的命。这是对现代医学的侮辱!”
那脑电波微弱得如同宇宙背景辐射里的杂音,却始终存在。
是风暴里一豆将熄未熄的烛火。
“她的意志力,超出了我们认知范畴。”
另一位美国神经科学家推眼镜,下了结论,
“科学上,她是尸体。但从……另一层面,她又顽固地‘存在’。我们不是治疗,我们是在‘维护’。
维护这具躯壳,等待她自我修复,或者……等待那根线彻底崩断。”
单向玻璃后,段回舟一动不动,身躯僵硬得与阴影融为一体。
他每天除了用最短时间处理雪片般飞来的集团事务,剩下的时间,就耗死在这里。
透过玻璃,死盯那个沉睡身影,一看就是十几个小时。
不说话,不走动,像一尊镇墓兽。
林舒知道,他平静外壳下,是怎样一座蓄势待发的火山。
这三十天,段氏集团情报网络与武装力量,以前所未有的疯狂姿态在全球运转。
所有与周礼、与他背后势力相关的蛛丝马迹,都被掘地三尺,变成加密情报,源源不断地汇入段回舟终端。
他在为梅梓醒来后的世界,提前磨刀。
她醒,世界匍匐。
她不醒……
林舒不敢想。
“哥。”
林舒端咖啡走近,低语,
“喝点东西。你快把自己耗干了。”
段回舟没反应。
“周礼那边,有消息了。”林舒直入正题。
“说。”
一个字,从段回舟喉咙里挤出来,干涩,刮擦着空气。
“他回京城后大病一场,对外宣称操劳过度。内线说,他是吓破了胆。”
林舒叙述里有种冷酷快意,
“他递交一份语焉不详的报告,把失败归咎于‘技术评估颠覆性错误’,主动请罪。
他背后的人,似乎暂时被他糊弄过去。”
“他不敢不糊弄。”
段回舟脸上牵动一下,那不是笑,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梅梓最后那句话的分量。那不是威胁,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铡刀。”
“是的。而且……”
林舒压低声线,
“他通过一个绝对加密渠道,传了个口信。”
段回舟终于偏过头,漆黑眼底毫无波澜。
“他说,他愿意做我们在京城‘眼睛’。作为交换,他想预订一个……‘开光’名额。”
前一刻还想把神关进笼子,
下一刻,就跪在神殿门口祈求赐福。
何其讽刺。
“他倒是聪明。”段回舟评价,“他赌梅梓会醒。”
“我们都在赌。”
林舒看向玻璃后的梅梓。
整个庄园,就是一座巨大赌桌。
林屿,是赌桌上最狂热信徒。
他把自己物理隔绝在临时搭建的机房里,守护着梅梓留下的“神的遗产”——
那台正在解析耿老记忆的孤岛电脑。
备用电源、柴油发电机,一切都为了确保那个缓慢移动的进度条万无一失。
他一遍遍研究梅梓留下的操作痕迹,那些完全颠覆他认知逻辑指令,对他而言不啻于神谕。
他开始在另一台电脑上,笨拙模仿。
【定义:‘挥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