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的雨下得缠绵,打在奉天殿的琉璃瓦上,溅起细碎的水花。朱元璋背着手站在地图前,手指划过法国的位置,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案上摊着刚从前线传回的密信,墨迹被雨水洇开了一角,像朵正在枯萎的墨花。
“沈七殉职了。”朱元璋的声音很沉,像压着铅块,“法国谍网暴露,三名密探被捕,剩下的人还在逃。”
站在一旁的胡大海攥紧了拳头,指骨咔咔作响:“这群法国佬!属下请求带兵去把人抢回来!”
“抢?”朱元璋转过身,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你知道巴黎现在有多少鸢尾骑士团的人?沈七用命换来的情报说,他们的‘海神计划’核心舰队已经抵了直布罗陀,你带兵过去,正好中了圈套。”
“可就这么看着弟兄们送死?”胡大海的声音带着哽咽,“沈七跟了我八年,从鄱阳湖打到欧洲,上次在里昂中了枪,也是他背着我杀出重围的……”
“我没说不救。”朱元璋拿起密信,指尖抚过“疑为假情报”几个字,“但得先弄清楚,沈七传回来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海神计划’的主攻方向不是马尼拉,而是马六甲,我们现在调兵去马尼拉,就是把南洋舰队往火坑里推。”
门外传来脚步声,耿炳文一身蓑衣闯了进来,雨水顺着他的盔甲往下淌,在地上积成一小滩水:“陛下,刚收到从巴黎发来的鸽信,是老郑的笔迹!”
朱元璋接过那卷比手指还细的绢纸,展开时手抖了两下。老郑是潜伏在法国财政部的密探,跟沈七是同期入的枢密探,两人在巴黎合租过一间阁楼,据说能靠咳嗽声辨对方的情绪。
绢纸上只有寥寥数字:“密钥已泄,海神是饵,目标马六甲。”
“果然是假情报。”朱元璋长长舒了口气,随即又皱紧眉头,“密钥怎么会泄?蛛网密码是上个月才换的,除了枢密探的核心成员,没人知道密钥表的存放地。”
耿炳文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老郑说,上个月有个叫林三的密探在布鲁塞尔暴露,被鸢尾骑士团抓了。林三是负责保管密钥表副本的,会不会是他……”
“不可能!”胡大海猛地打断他,“林三是我同乡,他哥死在鄱阳湖战役里,全家都殉了国,他怎么可能叛变?”
“有没有可能是刑讯逼供?”耿炳文低声道,“鸢尾骑士团的‘银蛇刑具’,据说没人能扛过三回合。”
朱元璋没说话,走到窗边望着雨幕。殿外的侍卫正给石狮子披防雨的油布,那狮子是从元大都运来的,鬃毛上还留着箭簇的痕迹。他想起沈七出发前说的话:“陛下,密探这行当,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可只要能护着大明的船队平安过洋,值。”
“查。”朱元璋的声音冷得像殿外的雨水,“让老郑查林三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另外,给所有潜伏在欧洲的密探发信号,旧密钥全部作废,改用‘惊雷’备用密码,接头暗号换成《从军行》的诗句——‘黄沙百战穿金甲’对上‘不破楼兰终不还’。”
“是!”耿炳文刚要转身,又被朱元璋叫住。
“你亲自去一趟东南亚。”朱元璋从墙上摘下一把腰刀,刀鞘上镶嵌的宝石在昏暗里闪着光,“这是沈七的佩刀,他说过最想去马六甲看海峡的日落。你带过去,告诉南洋舰队的弟兄,别让沈七白死。”
耿炳文接过刀,刀柄还带着温润的触感,像还留着主人的体温。他单膝跪地:“属下定不辱命。”
三日后,巴黎郊外的古堡地牢里,沈七的尸体被吊在铁钩上。鸢尾骑士团团长杜邦用手杖拨弄着他的脸,嘴角挂着残忍的笑:“明国人的骨头倒是硬,可惜啊,再硬也架不住自己人叛变。”
旁边站着个瑟瑟发抖的年轻人,正是林三。他脸上布满伤痕,左手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受过酷刑。“团、团长,我真的把密钥表都给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