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崎港的夜色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絮,压得人喘不过气。废弃的神社里,烛火在青铜鼎中明明灭灭,映着二十几张蒙在阴影里的脸。为首的男子穿着褪色的和服,腰间的胁差刀柄缠着发黑的布条——那是十年前明军攻破江户时,他从战死的德川将军尸身上拔下来的。
“欧盟的使者还没来?”男子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叫佐藤信长,是日本残余势力的首领,据说祖上是织田信长的旁支势力。
旁边的武士加藤正明握紧了手里的铁炮,枪管上的锈迹在火光下闪着斑驳的光:“大人,西洋人的船总是这样,说是亥时到,不到子时不会靠岸。”他啐了一口,“当年要是咱们的铁炮有他们现在的厉害,也不至于……”
“住口!”佐藤猛地拍向案几,青铜鼎里的烛火惊得跳了跳,“记住,咱们不是在求他们,是在做交易。他们要明朝的命,咱们要日本的魂,各取所需罢了。”
话音未落,神社外传来三长两短的梆子声——是约定的暗号。佐藤示意众人熄灭烛火,自己则摸出怀表看了一眼,表壳上的樱花纹早已被磨平。这是明军的战利品,如今却成了与敌国密会的信物,想想都觉得讽刺。
三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影踏着满地的鸟居碎片走进来,为首者摘声音里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佐藤大人,我是欧盟军政协调部的特使,代号‘夜莺’。”
佐藤盯着他腰间的银质徽章,上面刻着交错的橄榄枝与长剑——那是欧盟核心成员的标志。他缓缓开口:“贵方承诺的十门后装炮,三百支来复枪,何时能到?”
“只要合作达成,”夜莺从斗篷里取出一卷羊皮地图,在地上铺开,“明天黎明,就有三艘伪装成荷兰商船的货船靠岸。但我们要的,是明朝北美航线的详细海图,还有……你们的‘海隼’突击队。”
地图上,太平洋被红笔标出一条蜿蜒的航线,从江南港口一直延伸到北美西海岸的温哥华堡。佐藤的指尖划过标注着明军驿站的红点,忽然冷笑:“‘海隼’是我最后的精锐,当年在对马海峡,他们一人就能杀三个明军水兵。要用他们,得加钱。”
“加钱?”夜莺从怀里摸出个沉甸甸的布袋,扔在佐藤面前,金币撞击的脆响在神社里回荡,“这里是五千枚金币,事成之后,还有十倍。”他凑近一步,烛火照亮他瞳孔里的野心,“我们要的不是小打小闹,是彻底切断明朝的补给线,让他们在北美变成孤岛。”
加藤正明突然拔刀,刀光贴着夜莺的脖颈划过,将他耳边的一缕头发削落在地:“你们欧洲人总是这样,以为有钱就能使唤所有人?别忘了,十年前,是你们的火枪队帮着明军攻破大阪城的!”
夜莺纹丝不动,甚至抬手掸了掸肩上的发丝:“那是过去的欧盟,现在的我们,只认共同的敌人。”他看向佐藤,“明朝的‘明盟’已经把手伸到了印度洋,再不出手,别说日本,整个欧亚大陆都会变成朱元璋的后花园。”
佐藤的目光落在金币上,那些闪着冷光的金属,足够让他招募十倍于“海隼”的浪人。他想起破城那日,母亲为了不被明军侮辱,亲手点燃了自己的和服;想起七岁的儿子被明军的流矢射中,小小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落下。仇恨像毒藤,早已在他心底盘根错节。
“‘海隼’可以出动,”佐藤缓缓收起地图,“但我要亲自指挥。还有,事成之后,我要你们承认日本的独立,帮我们重建京都。”
夜莺点头:“没问题。但我提醒你,朱元璋的锦衣卫无处不在,这次行动,绝不能留下任何痕迹。”他从斗篷里取出个小巧的铜哨,“若遇紧急情况,吹响这个,会有三艘铁甲舰接应。”
佐藤接过铜哨,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他忽然想起年少时在京都求学,先生教的《孙子兵法》里有句话:“兵者,诡道也。”如今,他就要用这诡道,向那个覆灭了自己家国的王朝复仇。
黎明前的长崎港,三艘悬挂着荷兰东印度公司旗帜的货船正悄悄靠岸。码头的搬运工们打着哈欠卸货,没人注意到那些被帆布包裹的“货物”,正散发着钢铁的寒气。佐藤站在仓库的阴影里,看着“海隼”队员们检查新来复枪,他们的脸上涂着靛蓝色的油彩,像当年袭击朝鲜半岛的倭寇一样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