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芝加哥交锋(2 / 2)

“送你份回礼。”徐猛指了指东边的窄巷,“从那走,能活着出城。”

卡尔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带着剩下的两个亲卫冲进窄巷。徐猛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对张迁使了个眼色。张迁立刻挥动红旗,阁楼里的弓箭手纷纷收起弓箭,换上火铳——窄巷尽头是道死墙,墙后埋着三十斤炸药,足够把整条巷子掀翻。

“将军,真要炸?”有个年轻的弓箭手忍不住问,“万一……”

“没什么万一。”徐猛的声音冷得像冰,“对敌人心软,就是对弟兄们残忍。”

火药的引线被点燃,滋滋的声响在雨声里格外清晰。徐猛转身走进裁缝铺,没再看那条巷子。他听见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地面剧烈摇晃,瓦片像冰雹般砸下来,连缝纫机的针头都在颤动。

等震动平息,张迁跑进来报告:“炸得连块整骨头都没剩下。”

徐猛没说话,只是走到地窖口,把石板盖好。老板娘刚才躲地窖时,落下了只孩子的虎头鞋,他捡起来,用袖子擦去上面的泥点。鞋面上的虎头绣得歪歪扭扭,却透着股鲜活的气,不像战场上的东西,总带着股死气。

“清点伤亡。”他把虎头鞋揣进怀里,“轻伤的去阁楼包扎,重伤的……找块干净的布盖上。”

张迁的声音低了下去:“阵亡的弟兄,得有一百多……”

“记下来,”徐猛打断他,“名字、籍贯、家里有几口人,都记清楚。战后我亲自写折子,给他们请功。”

雨还在下,巷子里的积水越来越深,没过了脚踝。明军的士兵们互相搀扶着清理战场,有人在哭,有人在骂,有人只是沉默地把同伴的尸体搬到门板上,动作轻得像在搬运易碎的瓷器。

徐猛站在裁缝铺的窗前,看着这一切。芝加哥的雨,比纽约的更冷,冷得能钻进骨头缝里。但他知道,这场雨总会停,就像战场上的厮杀,总有落幕的一天。

只是落幕之后,谁还能活着看见太阳?

他摸出怀里的虎头鞋,指尖抚过粗糙的针脚。忽然想起出发前,朱元璋把他叫到御书房,指着北美洲的地图说:“猛儿,朕知道你恨打仗,可这天下,从来不是靠退让得来的。你曾祖当年跟着朕打江山,靠的不是刀快,是心硬——对敌人硬,对自己更要硬。”

那时候他不懂,觉得心硬的人,活得太累。现在站在芝加哥的雨巷里,他忽然懂了——心硬不是冷血,是把软肋藏得深些,深到能扛住刀枪,扛住炮火,扛住那些比死亡更难熬的夜晚。

“将军,”张迁拿着张字条跑进来,“刚从卡尔的亲卫身上搜出来的,像是封家书。”

徐猛展开字条,字迹潦草,显然是仓促间写的:“父,勿念。芝加哥的雨,像故乡的雾。若我不归,把田产卖了,给妹妹换嫁妆……”

字条没写完,墨迹被雨水晕开,糊成了片黑。徐猛捏着字条,忽然觉得喉咙发紧。他想起卡尔脸上的疤痕,想起铁笼里那只挣扎的鹰,想起刚才被炸塌的巷子——原来再傲慢的人,心里也藏着块软地方,只是战场太大,容不下那么多柔软。

“烧了吧。”他把字条递给张迁,“别让弟兄们看见。”

张迁点头,用火折子点燃字条。火苗舔舐着纸页,把那些没写完的牵挂烧成灰烬,飘进雨里,转眼就没了踪迹。

夜幕降临时,雨势渐小。徐猛踩着积水往回走,路过家面包店,橱窗里的面包还冒着热气,被炮弹炸碎的玻璃碴混着麦香,有种奇异的温柔。他想起小时候,娘总在他出征前烤一炉面包,说带着麦香走,能平安回家。

“将军,城东发现欧盟联军的粮仓!”有士兵来报,声音里带着兴奋,“守兵不多,咱们要不要——”

“别打草惊蛇。”徐猛立刻打断,“派人盯着,等他们把新粮运进来,一把火烧干净。”

士兵领命而去,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巷尾。徐猛望着芝加哥的夜空,云层厚重,看不见月亮,只有炮火偶尔划破天际,照亮那些摇摇欲坠的屋顶。

他知道,这场巷战还得持续下去。卡尔虽死,他的副手会接过指挥权,欧盟联军不会善罢甘休;明军的弹药也快见底,后方的补给队被截了三次,能不能冲过来还是未知数。但他心里没那么慌了,就像小时候在雨里迷路,只要闻着麦香,就知道家的方向。

现在,芝加哥的雨里虽然没有麦香,却有弟兄们的呼吸声,有信鹰的啸叫,有那些没写完的家书——这些东西,比任何铠甲都更能护着他往前走。

他握紧腰间的长刀,刀鞘上的“忠勇”二字被雨水洗得发亮。转身时,看见个浑身是泥的少年兵,正蹲在墙角哭,手里攥着块染血的布条——那是他哥哥的遗物,早上刚在了望塔上牺牲。

徐猛走过去,把怀里的虎头鞋塞给他:“拿着。”

少年兵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将军……”

“这鞋的主人,跟你差不多大。”他蹲下来,声音放得很轻,“她娘把鞋藏在怀里,昨天城破的时候,用身子护住了她。”

少年兵的哭声小了些,手指轻轻摸着虎头鞋上的绒毛。

“活着,”徐猛拍了拍他的后背,“活着才能对得起牺牲的人。明天天亮,你去粮仓那边盯着,记着,别硬拼。”

少年兵用力点头,把虎头鞋揣进怀里,抹了把脸,眼神里多了点东西,不再是刚才的慌乱无措。

徐猛站起身,雨丝落在脸上,已经不那么冷了。他知道,明天的芝加哥,还会有枪声,还会有牺牲,但只要还有人愿意攥紧手里的武器,愿意在雨里睁着眼睛,这场仗,就还没输。

远处的天际线泛起微光,雨,终于要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