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队驶出珠江口时,郑海正站在“镇洋号”的了望塔上,手里握着祖父郑和留下的航海日志。泛黄的纸页上,用毛笔记录着宣德年间的航程,其中一段写道:“吕宋诸岛,椰林密布,土人善舟楫,然部落林立,互不相属。”墨迹因岁月而晕染,却仍能看出当年航海者的细致。
“将军,前方便是马尼拉湾了。”了望兵的喊声从桅杆顶传来。郑海收起日志,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湛蓝的海面上,一串岛屿如散落的翡翠,椰树的树冠在风中摇曳,像无数双挥舞的手臂。
舰队缓缓驶入海湾,三艘先导船已放下小艇,正载着通事(翻译)向岸边划去。按郑海的命令,先以礼相待,若对方友善,便展开贸易;若遇敌意,再亮家伙。
岸边很快聚集了黑压压的人群,他们赤裸着上身,皮肤黝黑,手里握着长矛和弓箭,一些人还举着贝壳制成的盾牌,盾牌上刻着狰狞的兽纹。为首的是个赤裸着胸膛的壮汉,脖颈上挂着用人牙串成的项链,腰间插着一把鲨鱼皮鞘的短刀,眼神里满是警惕。
“将军,看这架势,怕是不好谈。”副将王勇站在郑海身边,手里攥着刀柄,“要不要先让火炮队准备着?”
郑海摇摇头,从船舱里取出一个锦盒,里面装着一匹苏州产的云锦,上面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祖父说过,这些部落虽勇猛,却重情义。先让通事告诉他们,我们是来通商的,不是来打仗的。”
通事是个在吕宋生活了十年的华侨,能说一口流利的土语。他站在小艇上,朝着岸边大喊:“大明船队,带来丝绸瓷器,愿与诸位交换香料苏木!”
岸边的人群骚动起来,有人交头接耳,有人举起长矛比划,那壮汉首领却只是眯着眼,没动。
就在这时,人群后方忽然冲出几个骑着鳄鱼的汉子——那是当地最凶悍的鳄鱼部落,他们的坐骑是被驯服的小鳄鱼,背上铺着棕榈叶编成的垫子。为首的汉子举着标枪,朝着小艇掷来,标枪擦着通事的耳边飞过,扎进海里,溅起一片水花。
“是西班牙人!”通事突然喊道,“他们给部落送了火铳!你看首领腰间,那是西班牙的燧发枪!”
郑海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壮汉腰间除了鲨鱼刀,还别着一把短铳,枪管闪着金属的冷光。他心里一沉——看来欧洲人早就把手伸到了这里。
“备战!”郑海一声令下,“镇洋号”主桅杆上立刻升起了红旗。三十艘宝船迅速变换阵型,成犄角之势,炮口纷纷转向岸边。佛郎机炮的炮衣被扯开,黑洞洞的炮口对着人群,吓得不少土人往后退。
“将军,打吗?”王勇摩拳擦掌,他身后的炮兵们已经填好了火药,就等命令。
郑海却盯着岸边的椰树林,那里影影绰绰藏着人影,看服饰正是西班牙人的装束。“他们想借刀杀人。”他冷笑一声,“传我命令,先朝天放三炮,给他们提个醒。”
“轰!轰!轰!”三声巨响震得海面发颤,炮弹在云层里炸开,碎屑像下雨一样落下。岸边的土人吓得纷纷跪倒,连那壮汉首领也变了脸色,握着长矛的手开始发抖。
“再让通事说,”郑海对王勇道,“告诉他们,西班牙人给的火铳,打一发要装半天药,咱们的炮,一炷香能打十发。若他们肯合作,大明的瓷器丝绸随便换;若执迷不悟,这炮可就不认人了。”
通事把话传过去后,岸边陷入了死寂。那壮汉首领和身边的长老们低声商议着,不时朝椰树林方向看一眼,显然在犹豫。
就在这时,椰树林里突然响起一声枪响——是西班牙人的燧发枪!子弹打在“镇洋号”的甲板上,溅起一串火星。
“妈的,他们先动手了!”王勇骂了一声,“将军,干吧!”
郑海眼神一厉,拔出腰间的“镇海刀”,刀光划破空气:“瞄准椰树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