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年轻的修撰连忙低头记录,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格外清晰。朱元璋收回目光,声音沉了下来:“徐达,你带西路军,率五万人马,从大同出发,沿长城一线筑堡垒,步步为营,把北元的主力拖在草原南部;蓝玉,你带中路军三万,从开平卫出发,绕到克鲁伦河上游,目标是他们的草料场和马厩,记住,只烧不打,扰乱他们的军心;冯胜,你带东路军两万,领水师封锁辽东湾,先敲打叶赫部,再率军西进,切断北元与东三省的联系。”
他拿起朱笔,在地图上画出三条红色箭头,最终汇聚在克鲁伦河:“三个月后,三路大军在此会师。徐达的堡垒吸引他们的主力,蓝玉烧了他们的后路,冯胜断了他们的外援——北元想不投降都难。”
徐达躬身领命:“陛下英明。不过老臣还有一请——东三省的部落杂糅,光靠打不行,得派个能言善辩的去招安。比如建州女真的努尔哈赤,此人颇有野心,但也识时务,若能封他个指挥使,让他牵制叶赫部,事半功倍。”
“准。”朱元璋立刻应允,“就让礼部侍郎李浩去。此人早年在辽东做过通判,懂女真话,也知他们的习性。”
蓝玉也站起身:“陛下,末将也有一请。神机营新造的‘火龙炮’威力极大,能不能给中路军配五十门?烧草料场时,轰几声,也能震慑北元。”
朱元璋笑了笑:“准。不过得让火器营的工匠跟着,这炮娇贵,别让你手下那帮糙汉子给弄坏了。”
冯胜最后开口:“陛下,水师封锁辽东湾时,需要东三省的几个小部落配合,能不能给末将权限,可酌情授予他们‘百户’‘千户’的官职?”
“可以。”朱元璋拿起案上的玉玺,在一份空白的委任状上盖了印,“只要他们肯站在咱们这边,官职、赏赐都好说。”
议事持续了近两个时辰,殿外的晨雾早已散去,阳光透过窗棂照在《舆地图》上,将克鲁伦河、辽东湾、大同府的位置映得发亮。翰林院的修撰们笔下的纸已记满了三页,字里行间全是“堡垒”“粮草”“水师”“招安”等字眼。
散会时,徐达走到蓝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蓝将军,中路军的任务看似简单,实则最凶险。克鲁伦河上游多是沼泽,骑兵不好走,得让斥候提前探路。”
蓝玉难得没反驳,点头道:“徐帅放心,末将省得。倒是西路军筑堡垒,得提防北元的骑兵袭扰,要不要末将分你两千精骑?”
“不用。”徐达笑了笑,“老夫带了新造的‘拒马枪’,三马并排都冲不过来,他们若敢来,正好试试威力。”
冯胜走在最后,手里捏着那份盖了玉玺的委任状,对朱元璋道:“陛下,若叶赫部负隅顽抗,末将可否……”
“杀。”朱元璋的声音斩钉截铁,“但别滥杀。收服一个部落,比杀尽一个部落有用。”
冯胜躬身应是,转身时正撞见翰林院的修撰们在整理记录,其中一个年轻的修撰抬头看他,眼里满是好奇。冯胜笑了笑,晃了晃手里的委任状:“小先生,记好了——这打仗啊,一半靠刀枪,一半靠人心。”
修撰们连忙低头记录,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奉天殿外的铜鹤香炉里,檀香依旧袅袅,只是此刻再听檐角的铜铃声,竟带着几分剑拔弩张的意味。朱元璋站在地图前,指尖轻轻抚过克鲁伦河的红圈,那里曾是成吉思汗的龙兴之地,如今,将成为大明边疆新的起点。
三日后,徐达的西路军率先开拔,五万大军带着砖石、木材向大同进发,尘土飞扬中,工匠们推着新造的拒马枪,枪尖在阳光下闪着寒光;蓝玉的中路军则换上了轻便的皮甲,带着五十门火龙炮悄悄向开平卫集结,斥候们骑着快马,早已消失在草原深处;冯胜的东路军更忙,登州造船厂的工人们连夜赶工,火龙船的龙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水手们正演练着佛郎机炮的装填——一场席卷北元和东三省的风暴,已在悄然酝酿。
翰林院的修撰们将这次议事记录编进《洪武实录》时,特意在末尾加了一句:“上(朱元璋)运筹帷幄,分三路大军,若棋局落子,步步为营,北元、东三省之平,可期矣。”字里行间,满是对这场大战的期待与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