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风云再启(1 / 2)

南京城的初夏总带着黏腻的湿热,紫金山的蝉鸣刚起,朱元璋已在奉天殿批阅了两个时辰的奏报。案头最显眼的位置摊着一份边关急报,墨迹被雨水洇得发蓝,上面“北元骑兵袭扰大同,掠走牛羊三百头”的字样,像根刺扎在他眼里。

“啪”的一声,朱笔重重搁在笔山上,墨汁溅在明黄色的案布上,晕开一小团黑。朱元璋起身时,龙椅的扶手上留下几道深深的指痕——他的指关节总在阴雨天泛着疼,那是鄱阳湖大战时被流矢擦伤的旧伤。

“传徐达、蓝玉、冯胜。”他对着殿外喊,声音里裹着未散的晨霜。

不到半个时辰,三位将军已站在殿中。徐达的蟒袍袖口磨出了毛边,他刚从苏州巡查水利回来,靴底还沾着运河的淤泥;蓝玉的甲胄上带着淡淡的铁锈味,这位常遇春的内弟总爱在非朝会时穿着军甲,说“这玩意儿比官袍舒坦”;冯胜则一身簇新的绯色官服,腰间的玉带是去年征讨日本时朱元璋所赐,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看看吧。”朱元璋把急报扔下去,徐达伸手接住,蓝玉和冯胜凑过来,三人的影子在金砖地上叠成一团,像当年在滁州城下并肩看地图时的模样。

“王保保的余部?”蓝玉的眉头拧成个疙瘩,指节捏得发白,“前年在捕鱼儿海被咱们打残了,怎么还敢来?”

徐达用指尖点着急报上“大同左卫千户张勇战死”的字样,声音沉得像铅:“不是残部,是新整编的‘怯薛军’。上个月辽东都司报过,北元小朝廷在克鲁伦河沿岸召集了两万牧民,说是‘复祖业’,看来是动真格的了。”

冯胜忽然轻笑一声,指腹摩挲着玉带上的麒麟纹:“他们怕是忘了,捕鱼儿海那会儿,王保保的儿子扩廓帖木儿是怎么跪着求降的。”

“你没忘,可有人忘了。”朱元璋走到殿柱旁,手指抚过柱上“一统山河”的题字——那是洪武三年徐达攻克元大都后,他亲笔题的。“上个月东三省的野人女真,居然给北元小朝廷送了匹汗血马,说什么‘愿共抗南朝’。”他转身时,龙袍的下摆扫过香案,带起一阵檀香,“这是把朕的宽容当软弱了。”

蓝玉立刻请战:“陛下,末将愿带五万铁骑,直捣克鲁伦河,把那北元小皇帝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莽撞!”徐达低喝一声,“北元现在是疥癣之疾,东三省的部落才是心腹大患。那些女真、蒙古、朝鲜杂居的部落,摇摆不定,一旦和北元勾结,咱们的辽东粮仓就危险了。”

朱元璋赞许地看了徐达一眼。这位开国第一功臣总能在热血沸腾时浇上盆冷水,就像当年鄱阳湖大战,所有人都劝他乘胜追击陈友谅,唯有徐达说“当断其后路,困死他”。

“徐帅说得是。”冯胜附和道,“东三省的海西女真去年还来朝贡,今年就敢通北元,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不如先派个使者去,亮明咱们的家底,让他们自己选——是做大明的顺民,还是尝尝佛郎机炮的滋味。”

朱元璋走到地图前,手指从大同划过辽东,最后落在松花江流域:“使者要派,但光靠嘴不够。蓝玉,你带三千精骑去山海关演练,让东三省的人看看,咱们的骑兵比北元的快多少;冯胜,你去登州造船厂,把那批新造的‘火龙船’调出来,沿着辽东海域巡一圈,告诉那些靠海吃海的部落,谁通北元,谁的船就别想再出海。”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徐达身上:“魏国公,你辛苦一趟,去大同坐镇。北元的骑兵不是爱袭扰吗?你就在那儿筑几个堡垒,挖几条深沟,让他们来一次,就留下点东西——人也好,马也好,朕全收。”

徐达躬身领命时,腰间的玉带扣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朱元璋还是吴国公时,在应天城外的土坡上对他们说:“等天下太平了,咱们就去钟山种桃树,喝酒看桃花。”可如今桃花开了又谢,他们却总在奔赴战场的路上。

“陛下,”蓝玉忽然开口,甲胄的铁片摩擦着发出“咔啦”声,“若是东三省的部落不识抬举,或是北元非要硬碰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