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晟策马过去,长刀斜劈过去,逼得那军官不得不回刀格挡。“铛”的一声,两刀相碰,沐晟只觉得手臂发麻。那军官抬头,露出满脸的络腮胡,用生硬的波斯语喊道:“你们是谁?为什么帮萨法维人?”
“大明军队。”沐晟的波斯语不算流利,但每个字都很清晰,“你们占了凡湖渡口,挡了我们的路。”
军官冷笑一声:“就凭你们?奥斯曼的大军马上就到,你们迟早会被碾碎。”
“那也要等你们有机会叫援军才行。”沐晟说着,突然策马侧身,给身后的神机营让出位置。几名士兵立刻举起火枪,对准了那匹黑马的马腿。
“别!”军官急忙勒住马。他看了看周围,奥斯曼士兵已经被明军和萨法维骑兵分割包围,不少人举着枪投降了。“我是前锋营统领阿里,我愿意投降。”他翻身下马,将弯刀扔在雪地里,“但你们要保证不伤害我的士兵。”
沐晟点头:“只要放下武器,明军不杀降兵。”他转头对陈武道:“把他们的炮都清点一下,能用的装上马车。萨法维人那边,你去跟伊斯梅尔沙阿说,三七分,少一分都不行。”
陈武笑着应了,又冲阿里撇撇嘴:“早投降多好,省得挨冻。”
阿里没理他,只是看着沐晟:“你们要往西边去?那里是奥斯曼的腹地,比这里难打十倍。”
沐晟踩着雪走到他面前,刀鞘拍了拍他的肩膀:“再难打,也得走。我们的船还在波斯湾等着呢,总不能困死在凡湖。”他抬头望向西方,风雪似乎小了些,远处的山脉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对了,”他忽然想起什么,对阿里道,“你们的火炮工匠在哪?我们正好缺几个懂炮的师傅。”
阿里愣了愣,随即苦笑道:“工匠在后面的辎重队里,但愿他们没跑远。”
沐晟让哈桑带着萨法维士兵去追辎重队,自己则和陈武检查战利品。十二门铜炮里有五门还能用,神机营的士兵正忙着用毡布包裹炮身。雪地上散落着奥斯曼人的头盔和火枪,有个明军士兵捡起一把火枪,摆弄了几下:“将军,这枪比咱们的鸟铳射程远啊。”
沐晟拿过来试了试,枪管比明军的鸟铳长半尺,枪托上还刻着复杂的花纹。“让神机营研究研究,能不能仿造一批。”他说着,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回头一看,是伊斯梅尔沙阿亲自来了。
这位萨法维王朝的沙阿穿着件绣金的绿色长袍,腰间佩着宝石弯刀,笑着翻身下马:“沐将军果然好手段,这么快就拿下了峡谷。”
沐晟拱手道:“沙阿的骑兵来得及时,不然我们没这么顺利。”
伊斯梅尔沙阿眼睛一亮,指着那些铜炮:“那这些炮……”
“按说好的,三七分。”沐晟示意陈武点数,“五门能用的,我们拿三门,你们拿两门。剩下的废炮,你们要的话都拿去熔了。”
伊斯梅尔沙阿哈哈笑起来:“将军果然痛快!我就喜欢和明国人打交道。对了,我让人备了宴席,就在山南的营帐里,咱们边吃边聊下一步怎么打安卡拉。”
沐晟看了看天色,雪已经停了,夕阳的余晖给凡湖的冰面镀上一层金红。“好啊,”他翻身上马,“正好聊聊怎么让奥斯曼人把小亚细亚的商路让出来。”
陈武在后面喊:“将军,战利品还没装车呢!”
“让士兵们先装,我们去去就回。”沐晟回头笑了笑,马蹄踏在雪地上,发出沉稳的笃笃声。风里似乎飘来烤肉的香气,混着萨法维人特有的香料味,让人暂时忘了刚才的厮杀。
营帐里暖意融融,火盆里的炭火噼啪作响。伊斯梅尔沙阿让人端上烤羊肉和葡萄酒,酒杯是用和田玉做的,在火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沐将军,”沙阿举起酒杯,“我敬你一杯。拿下安卡拉,咱们就能打通通往欧洲的商路,到时候丝绸换黄金,瓷器换宝石,多好。”
沐晟抿了口酒,酒液带着点涩味,不如大明的米酒顺口。“沙阿说得是,但奥斯曼人在安卡拉有上万驻军,硬拼怕是损失太大。”他放下酒杯,从怀里掏出另一张地图,“我听说安卡拉东边有个盐矿,是他们的补给重地,不如……”
他的指尖落在地图上的盐矿标记处,伊斯梅尔沙阿的眼睛立刻亮了。两人凑在一起低声交谈,火光在他们脸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帐篷外的风雪声、士兵们装车的吆喝声、远处萨法维骑兵的呼哨声,交织成一片属于征战与联盟的交响。
沐晟看着地图上延伸向远方的路线,忽然想起朱元璋的话:“天下之大,值得去看看。”此刻他才真正明白,这“看看”二字里,藏着多少跨越山海的勇气与谋略。而脚下的西亚大地,不过是这场漫长征程的又一个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