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大梅电子厂的第二天,上午在流水线上被阿惠安排焊锡,我渐渐适应了拿着烙铁的感觉,手不再发抖,为了一日三餐,熬几个月再说吧。
在极度缺钱的状态下,我的脑子里想得最多的赚钱,只要上一天班就有十几块钱,苦就苦,累就累吧,毕竟没钱的滋味比什么苦累都要难受。
中午食堂的饭菜照样跟猪食一样,只不过换了几个菜品而已,不过我饿了,我已经顾不得那肉是臭的,还是烂的,只要吃进去不会立即死掉就行,几千人都能吃,我为什么就不能吃?
在缺钱的压力下,我不得不努力适应这种紧张忙碌的生活,在肮脏拥挤的食堂里吃完饭,回到宿舍后休息半个小时。
下午一点二十分,我们又急匆匆地向车间大楼跑去,生怕迟到扣10块钱,我们在流水线上累死累活,挨骂受气,一天八小时也只有8.2元,如果迟到扣10块钱未免太不值了,谁都不想跟钱过不去,更何况是拿命换来的血汗钱。
每天上班的工位都不是固定的,短短两天时间,我先后干过焊锡,打螺丝,装盖子,看外观,当然干得最多的是焊锡,电器厂的线路板多,工作量最多的就是焊锡,所有的pcb板都是工人手工焊。
晚饭后难得的半个小时,同学们都聚在我们宿舍里闲聊,第一次远离家乡,同病相怜的我们,惺惺相惜地在一起抱团寻求安慰。
在这些同学当中,除了我穷困潦倒外,其他同学的经济状况略微好些,至少他们身上都有余钱,不用担心没钱吃早餐,而我身上只有十七块钱,接下来的两个多月,我的早餐钱还没有着落。
我想了想,鼓起勇气打算向李枝借钱。
在学校时我和她的关系还算不错,她的家庭条件也不太好,平时她没有像别的同学那样鄙视我,因此她给我的印象不错,我们的关系也比较坦诚。
从学校出发前,她的大姐给她寄了一千块钱,这几天她花了几百块,身上还有七百多,我打算向她借30块钱,加上我自己的17块钱,一块钱两个馒头,五毛钱的炒面轮换着吃,应该够吃两个月的早餐了。
打定主意后,我小心翼翼问李枝:“李枝,可不可以借30块钱给我吃早餐?等发了工资我就还给你。”
我卑微地看着她,希望她能可怜我,帮我度过眼前的难关。
李枝原本在跟同学们聊天,她聊得兴致很高,时不时发出她特有的,沙沙的笑声。
让我失望的是,李枝听到我借钱的请求后,她并没有像我期待中的那样立马点头应允,而是收起笑脸,冷冰冰地看了我一眼,脸上露出让我陌生的鄙夷:“你成天就知道借钱借钱,在学校时就是个穷鬼样,什么时候才不提借钱这个事呢?你以为我很有钱吗?就算有钱我为什么要借给你?”
那一刻她那熟悉的沙沙嗓声突然变得那么刺耳,刺得我的脸像烙铁在烫,刺得我的心头血流如注。
她的话犹如晴空中突如其来的惊雷,不仅震得我肝胆心碎,旁边闲聊的同学也停了下来,他们都愣愣地看着我,有同情,有鄙视,也有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