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村的梅雨季来得黏黏糊糊,连院子角落的青苔都趁着潮气疯长,沿着石阶缝爬到门墩上,像给石头裹了层绿绒毯。吴邪蹲在门槛边,用竹片刮着门轴里的霉斑,听见胖子在厨房嗷嗷叫——多半是煮茶叶蛋时又忘了看火。
“胖爷我这手艺,火候差一秒都出不了这琥珀色!”胖子端着搪瓷盆出来,蛋壳上的裂纹确实匀称,汤汁顺着缝渗进去,在蛋白上晕出好看的纹路。他往张起灵面前推了推,“小哥,尝尝?这次放了陈皮,比上次的润。”
张起灵正坐在廊下翻晒草药,闻言拿起一个,剥壳的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吴邪瞅着他指尖沾的草屑,突然想起今早去后山拾柴时,在老榕树根下发现的那个铁皮盒子。
“你们看这个。”吴邪把盒子从裤兜里掏出来,巴掌大的铁盒锈得厉害,锁扣早烂了,一掰就开。里面没什么值钱东西,只有叠泛黄的信纸,边角都被虫蛀得发脆。
胖子凑过来,嘴里还嚼着茶叶蛋:“谁家小孩藏的破烂?看着有些年头了。”
信纸是用毛笔写的,字迹歪歪扭扭,墨水晕得厉害,像是写的时候手在抖。吴邪展开最上面一张,认出是几十年前乡下常用的毛边纸,纸浆里还混着碎稻草。
“民国二十六年……”吴邪念着开头的日期,指尖划过纸面,“这家人好像是逃难来的,男的在信里说,带着婆娘和娃躲进山里,粮快吃完了。”
后面几封信断断续续,讲的都是山里的日子:暴雨冲垮了临时搭的草棚,娃染了风寒咳得整夜睡不着,男人去溪边捕鱼时撞见“山里的东西”——信里没说是什么,只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符号,像条盘着的蛇。
“最后这封有意思。”胖子抢过最底下那张,纸都快碎成渣了,“说发现个山洞,里面有‘会发光的石头’,能换粮食。还说‘那东西怕火,夜里别出声’……这不就是说古墓嘛!”
吴邪皱起眉。雨村周围的山看着普通,从没听说有什么古墓。但这符号他有点眼熟,和当年在西沙海底墓见过的某个图腾隐隐有些像,只是更简陋些。
“别是哪个盗墓贼留下的吧?”胖子搓着手,眼睛发亮,“要不咱找个天晴的日子,按着信里说的地方转转?说不定能捡着漏!”
“捡漏?”吴邪敲了他脑袋一下,“先看看这信里的山在哪。你看这句,‘过了三道弯的老樟树,顺着溪流往上走,水打旋的地方有个崖’——这不就是村西头那片林子吗?”
张起灵突然抬头,往西边看了一眼。那里的山雾总散不去,村里人都说那片林子邪性,太阳落山后就没人敢去。
“明天去看看。”张起灵剥好的茶叶蛋放在碟子里,没动,“信里的符号,是守山人画的。”
吴邪没听懂,但知道张起灵不会乱说。他把信纸小心翼翼折好,放回铁盒:“先收着吧,明天带些干粮,早去早回。”
第二天倒是放了晴,太阳把石板路晒得发烫。三人往村西走,过了三道弯,果然看见棵老樟树,树干要两人合抱才能围住,树皮上布满刀刻的痕迹,都是些祈福的话。
顺着溪流往上走,水确实在一处崖下打旋,漩涡中心泛着白泡,像是底下有空洞。崖不高,也就两人多高,长满了爬山虎,扒开叶子能看见个黑黢黢的洞口,仅容一人侧身进去。
“还真有洞。”胖子掏出工兵铲,“胖爷我先探探路。”
“等等。”吴邪拉住他,指着洞口边的石头——上面也刻着那个蛇形符号,和信里的一模一样,只是被青苔盖了大半,“这信上说‘那东西怕火’,把火把点上。”
洞里比想象中深,空气里飘着股土腥味,脚下全是碎石。走了约莫百十米,前方突然亮起来,不是火光,而是种淡淡的蓝绿色,从岩壁缝隙里渗出来。
“还真有发光的石头!”胖子惊呼。
是磷矿,在黑暗里会发光,乡下老人叫“鬼火石”,不值钱,但在当年可能真能换些粮食。吴邪摸了摸岩壁,突然发现这洞不是天然形成的,石壁上有凿过的痕迹,只是年代太久,被风化得看不清了。
“这里以前是座坟?”吴邪用手电筒照向深处,“不像大墓,倒像个土坑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