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到半夜才停。吴邪被尿憋醒,披了件棉袄起来,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响动——不是风声,倒像是有人踩在雪地上的声音。他心里一紧,刚要喊张起灵,就见西厢房的灯亮了,张起灵已经推门出去,手里握着那把从不离身的黑金古刀。
“小哥,怎么了?”吴邪也跟了出去,雪地里果然有一串脚印,从院门口一直延伸到院外的老松树下,脚印很小,不像是成年人的。
张起灵蹲下身,用手指量了量脚印的深浅,又摸了摸松树干——上面有个小小的刻痕,是个简化的“张”字。
“是自己人?”吴邪松了口气,“这大半夜的,谁会来?”
张起灵站起身,望向远处的长白山主峰。月光下,那座巍峨的雪山沉默矗立,而更远处,那道尘封已久的青铜门,似乎在雪雾中若隐若现。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久违的郑重:“是张家的人。”
吴邪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难道是……当年跟着你守青铜门的族人?”
张起灵点头,往脚印延伸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看了看吴邪,眼神里带着一种吴邪从未见过的柔和。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像个小姑娘:“请问……这里是张起灵先生的家吗?”
吴邪和张起灵对视一眼,走了出去。只见松树下站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穿着件旧棉袄,手里抱着个木盒子,脸蛋冻得通红,眼睛却很亮,像极了年轻时的阿宁,又带着点张家特有的沉静。
“我是张念灵。”姑娘看到张起灵,眼睛亮了亮,又有些紧张地低下头,“是……是族长让我来的。他说,青铜门……有动静了。”
“青铜门?”吴邪心里咯噔一下,“不是已经封死了吗?”
张念灵打开手里的木盒子,里面是块青铜碎片,上面刻着繁复的纹路,和青铜门上的如出一辙,碎片边缘还带着新鲜的断裂痕迹。“三天前,守门人听到门后有响动,像是……有人在敲门。族长说,这是历代相传的‘归期’,需要您回去看看。”
张起灵拿起那块碎片,指尖在纹路上游走,沉默了很久。雪在他脚边积了薄薄一层,他却浑然不觉。
吴邪看着他的侧脸,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张起灵走进青铜门时的背影,决绝又孤独。他伸手拍了拍张起灵的肩膀:“小哥,不管你去哪,我都跟你去。”
屋里的灯也亮了,胖子和黑瞎子揉着眼睛走出来,一听青铜门有动静,都精神了。
“得,看来这养老日子也不是那么好混的。”胖子搓了搓手,眼里却闪着兴奋的光,“胖爷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再陪你们走一趟!”
黑瞎子戴上墨镜,笑了笑:“看来又有乐子了。不过说好了,这次得给我加鸡腿。”
张起灵握紧了青铜碎片,又看了看吴邪,再看看胖子和黑瞎子,最后把目光落在张念灵身上,点了点头。
雪后的夜空格外清澈,星星密密麻麻地铺在天上,像撒了把碎钻。远处的青铜门方向,似乎真的有一点微光在闪烁,微弱,却坚定。
吴邪深吸一口气,雪的清冽混着柴火的暖意,在肺里打了个转。他知道,平静的日子或许暂时要告一段落了,但只要身边有这几个人,就算是再深的墓、再险的关,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
“走吧。”张起灵率先迈步,黑金古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却不再像当年那样带着孤勇。
吴邪快步跟上,和他并肩走在雪地上,脚印深深浅浅,却紧紧挨着。胖子和黑瞎子在后面吵吵嚷嚷,张念灵抱着木盒子,亦步亦趋地跟着。
雪又开始下了,轻轻巧巧地落在他们的肩头,像无数温柔的叮咛。这一次,没有人再缺席,也没有人再孤单。青铜门后的秘密也好,所谓的“归期”也罢,他们会一起面对——就像过去的每一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