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摸出手机拍了张照,又把铁皮小心收好:“先别声张,回头问问王大爷。说不定就是以前护林员留下的,别自己吓自己。”话虽这么说,他却忍不住看向张起灵——对方正望着竹林深处,眉头微蹙,显然也觉得不对劲。
好在挖笋的乐趣很快冲淡了这点疑虑。张起灵挖笋的方式和胖子截然不同,他不用铁锹,只用手指顺着笋的弧度抠开泥土,指尖的力道控制得极好,总能在最恰当的地方折断笋根,连带着周围的须根都完整保留着。吴邪数了数,他挖的笋个个饱满,比胖子的还多出半篮。
“小哥这手艺,不去当竹农可惜了。”胖子啧啧称奇,“比专业的还厉害。”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把一颗特别粗壮的笋放进吴邪手里:“这个好。”
夕阳西斜时,三人背着满篮的春笋往回走。胖子哼着歌,把外套脱下来搭在肩上,竹篮晃悠着撞出细碎的声响;张起灵走在中间,手里牵着条不知何时跟上来的小黄狗,那是村头李奶奶家刚断奶的崽,总爱追着人跑;吴邪走在最后,看着前面两个身影,突然觉得这画面像幅被阳光晒暖的画——没有机关,没有粽子,没有解不开的谜团,只有春山,晚风,和沉甸甸的竹篮。
路过桃树林时,吴邪特意拐进去看了看。去年冻坏的枝条确实不少,但新抽的嫩芽已经顶着绿尖,在暮色里泛着微光。他伸手碰了碰嫩芽,指尖传来湿润的凉意,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会结果的。”张起灵站在他身后,声音很轻,“明年。”
吴邪回头,看见他眼底映着晚霞,像盛着半融化的金箔。远处胖子在喊“天真快跟上,胖爷要露一手油焖笋”,小黄狗汪汪叫着追过去,芦花鸡扑棱棱飞回鸡窝——一切都吵吵嚷嚷,却让人心里踏实。
“嗯,”吴邪笑起来,“明年一起吃桃子。”
回到家时,胖子已经系着围裙在厨房忙活了。油锅里的笋块滋滋作响,混着酱油的香气飘满院子,引得小黄狗蹲在灶台边,尾巴摇得像朵花。张起灵把春笋外皮剥下来,泡在水里准备洗干净了喂鸡;吴邪则坐在门槛上,翻看着手机里铁皮的照片,指尖划过那些模糊的符号,心里那点疑虑还没散,却没那么慌了。
毕竟现在不一样了。
灶膛里的火光映着胖子的侧脸,他正颠着锅哼小曲;张起灵端着剥好的笋走进来,袖口沾着点泥土;小黄狗在脚边蹭来蹭去,等着掉落的笋丁。吴邪收起手机,站起身走进厨房:“要帮忙吗?”
“不用,”胖子大手一挥,“等着吃就行!保证让你俩吃了还想吃!”
张起灵往灶膛里添了根柴,火光跳了跳,映得他眼底暖意融融。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下来,星星一颗接一颗亮起来,像撒在蓝丝绒上的碎钻。竹林在晚风中沙沙作响,小溪的流水声隐约传来,和厨房里的抽油烟机声、胖子的歌声、偶尔的犬吠混在一起,酿出种名为“安稳”的味道。
吴邪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切,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总盼着能彻底摆脱那些离奇的冒险,却又在平静的日子里忍不住怀念。但现在他好像懂了——真正的安宁,不是遗忘过去,而是带着那些经历,依然能安心地为一颗春笋弯腰,为一顿晚饭等待,为身边人的笑脸而踏实。
“开饭咯!”胖子端着一大盘油焖笋走出厨房,香气瞬间炸开。
吴邪笑着迎上去,张起灵已经摆好了碗筷,小黄狗被胖子赏了块笋丁,叼着跑到院角慢慢啃。月光爬上院墙,落在三人围坐的木桌上,把笋块染得透亮。
“干杯!”胖子举起装着米酒的杯子,“为这该死的、让人稀罕的日子!”
“干杯。”吴邪和张起灵同时举杯,杯子碰撞的轻响,在这春夜里格外清亮。
至于那块铁皮,或许明天会去问王大爷,或许会暂时压在抽屉里。但无论是什么,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此刻的笋香,身边的人,和这触手可及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