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当日在街上相遇,就觉得他为人冷漠。没想到进宫后,居然会主动挽留她。
于是,她淡淡地看着他,“何事?”
“小人学过看相之术,能判定一个人未来是祸是福,不知娘娘可愿听小人解说几句?”
谢滢琅眉头紧皱,一个乐师,居然还会看相?之前见过他的真容,当真丑陋至极,想来是经过不少磨难。可两人从无交集,他怎么突然关心起她的事来?
鸠浅一本正经,“只因娘娘曾在感业寺修行,佛心未眠,又仁善友爱,宫中不少人对娘娘赞不绝口。小人久仰娘娘,故而多嘴了些。”
听了这缘由,谢滢琅点点头,好像无不妥之处。于是笑道:“这样,那你说说。”
鸠浅的声音刻意压低,“娘娘之相,乃祸。”
谢滢琅睁大眼睛,只听鸠浅又道:“娘娘眉眼沉重,想来心事重重。君之危若累卵,而不寿于朝生。”
面容暗淡如累卵,眉宇间尽是倾覆之危。行事过度如不及,皆非中道。
谢滢琅不明所以,他究竟在说什么?
“娘娘进宫后,皇上的恩宠和众人的勾心斗角,早已如牢笼困住娘娘,让你面容愁苦。娘娘心之所系,可若过度追求完美反失其本。”
谢滢琅手指轻颤,鸠浅一句“心之所系,可若过度追求完美反失其本。”宛如阙石,击中她的胸口。想起李扶渊有那么多的女子,只觉被他说中一般。
半晌,她竭力鼓起笑容,“那么此祸可有解决之法?”
“有,”鸠浅说得急促,“远走高飞,娘娘当尽快远离这牢笼之地,像以前那样……”顿了顿,还是住口。
谢滢琅却摇摇头,对着鸠浅叹道:“这皇宫不是牢笼,这里有本宫爱的人,还有朋友。待在此处固然有不开心,但离开他,我会更难过。一个女子,哪里有牵挂,哪里就是扎根的地方。”顿了顿,“倒是鸠浅先生,能看相却来当乐师,真是大材小用了。”
她瞧不出他的关切,拒绝了他的提议。
鸠浅冷哼几声,仿佛在责备,谢滢琅笑了笑,那赌气的目光,怎么就像极了宁刻羽,然转念一想,宁刻羽远在江南,怎会来此?
湛王府
鸠浅回到舍房时,李玄华已坐在正屋等候。烛影中,他缓缓拿
李玄华斜倚在软榻上,手指轻叩几案,闭上眼睛小憩,明知他就在身边,也没朝他看来。
片刻,他才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问,“你去劝她离开皇宫?”
鸠浅点点头,“是,她是我的姐姐,我实在不忍——”
“蠢货,”李玄华厉声辱骂,“谢滢琅已经爱上李扶渊了,和他正难舍难分,你去劝了也没用。再者,就凭你我的实力,要杀李扶渊难如登天。可她就不同了,作为李扶渊的枕边人,由她来代替我们行事,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可是主子,那样她会痛不欲生的。与其如此,复仇大事不如让我来,我是先生的弟子,岂能看着他最爱的人为他丢了性命?”
李玄华呵呵一笑,“她之前不也和宁月臣山盟海誓,转眼就爱上的别的男子,这种女人,吃点苦头又有何妨?普天之下,能杀死李扶渊的只有她。何况,是李扶渊害死宁月臣的,由她来执行此事,再好不过了。”
鸠浅叹了口气,“可姐姐是受了那狗皇帝的蒙蔽,才会动心的。她并非无情无义之人。”
李玄华挑挑眉,桃花眼噙着犀利,还带着阴狠,与平时在人前的迷茫昏醉截然不同,“如此更好了。等到她知道真相的那日,杀李扶渊就会更加毫不犹豫。”
鸠浅目光一聚,想象着大仇得报的那天。
这时,李玄华悠悠走出房门,鸠浅跟在身后相送。
庭院里,那紫衣女子又现身了。她果真是这宫中的间谍,只是她带着帷帽,鸠浅看不清她的真容。
在见到她的那瞬间,李玄华邪笑起来,搂着她往深宫走去。
转眼间,中秋节如期而至。
赵纤瑶进宫这几年,一直前往慈安殿给太后请安。恰逢谢滢琅这几天都称病,两人一直没碰个正面。
直到中秋宫宴这天,两人总算相见了。皇上婚后不久,众人都对这位新来的赵昭仪好奇不已。赵纤瑶自是盛装出席,哪怕位分比谢滢琅低,也不能在气场上输给她。
见赵纤瑶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谢滢琅淡然不语。时隔多日重逢,早已物是人非。昔日那个能为自己挡剑的赵纤瑶,早就死了。
宋蝶英和刘雅素安静地坐着,武昭琦顾着给太后敬酒,李玉涵目光在月贵妃和赵昭仪之间来回穿梭,嘴角轻勾。
李扶渊坐在胧月阁的正前方,眼神时不时地落在谢滢琅身上,她似乎有所感应,见他眸中有火,也报以一笑。
两人相视无语,却深情款款。这令赵纤瑶心里不是滋味,为什么她喜欢的男子,都那样迷恋谢滢琅?姬夜烨如此,李扶渊也是如此。然再不舒服,也是掩埋情绪。朝容公主便不同了,不时朝谢滢琅白上几眼。
这时,张福海嘿嘿禀报,“皇上,太后,湛王来了。”
“就那个败家子吧?”武太后噗嗤笑了起来,李扶渊却皱起眉头,今晚这宫宴,还款待了从吐蕃来的使臣,李玄华品行荒诞,实在不宜在此刻出现。
然门口还是传来了嬉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