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扶渊目光锁于她身上,就像冬日的朔风,刮过她的脸上,“你不必再狡辩了,朕不会再信你。至于太医署的人,若谁敢再私底下偷偷给你配药,杜强就是他们的下场。”
果然,心狠手辣才是他的本色。谢滢琅沉默不语,心已低落到极点。
李扶渊看着她,起身欲离去,片刻,又回过头,面无表情地道:“就算你不吃不喝,朕也不会痛心。”说完就走。
见他背影坚决,谢滢琅忍不住问,“皇上,你不愿相信我,不再喜欢我了么?”
李扶渊闭上眼睛,没有出声,而是快步离开。
他变得冷酷狠心了,不再围着她转,这一夜,谢滢琅彻夜未眠。
翌日,谢滢琅梳洗一番后,去慈安殿给太后请安,太后拒见,她又返回,在蜂房里和蜜蜂们互动,到了午膳时间仍未出来,瓜子有些担心,跑到别处将李起寻来。
李起蹦蹦跳跳,拉着她到百鸟苑,这才笑了起来。
念云殿中,李玉涵坐于梳妆台前,精描细摩。
“扶桑,你真的没听错,皇上晚上要来?”
扶桑躬身在她一侧,“是啊,张公公方才亲自来传的话,娘娘可要早作准备。”
晚上,李扶渊来到念云殿,正见李玉涵在布食。灯火通明,美膳飘香,宫人们好奇地将脑袋探进,难道月贵妃失宠,李昭仪要后来居上了?
李玉涵刚抬头,就见皇上杵在门口。理了理头上的发饰后,走过来施礼,“皇上。”
扶桑自觉地退出殿中。
李扶渊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身份高贵,是李氏宗族中人,也是自己第一个侍妾,从前在东宫时,就侍奉左右。他们相敬如宾,从未行过夫妻之礼。后来他喜欢上谢滢琅,就更别提了。可李玉涵始终陪伴在他左右,如今想来,是自己疏忽了。
于是,他歉然一笑,“这么多年来,你可怨过朕?”
李玉涵摇摇头,“臣妾心甘情愿,哪怕只能远远望着皇上,也是幸福的。”
李扶渊满意地点头,李玉涵的贴心一直符合他心意。
“如此,你好好歇息,朕就是来看看你。”
眼见他来了不到片刻又要走,李玉涵眼眶一红,泪水挤出来,“皇上难得来念云殿,就这样走了?”
李扶渊哑然,终究是停下脚步,“罢了,那朕就陪你用膳吧。”
闻言,李玉涵大喜,引着他来到几案边,同他对视而坐。开始为他夹菜,“皇上,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李扶渊微觉错愕,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从未忘记过自己的喜好,“你还记得?朕已经有很多年不曾和你一块用膳了。”
“是啊,无论隔了多久,皇上始终在臣妾心中。”
听了此言,李扶渊只觉心口一痛,似有一根针狠狠刺来,这样的话谢滢琅也曾对宁月臣说过。她服用避子药,无非是忘不了他。
次日,皇上在念云殿的消息传遍后宫,谢滢琅听言,手中的茶盏瞬间掉落在地,不知所云。他这是何意,他也要用宠幸其他女子,作为对自己的报复吗?
事发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了,眼看着夏天都要过去了,他还在同自己置气,这是真的打算分袂了吗?
朝堂上,张德裕一字一句地禀报,自打新政实施后,长安商贾的经营境况。还引荐了几位老者,进宫向皇上致谢。
其中就包括谢道安。在朝堂上至言后,朝毕。
谢道安又恳求张福海带他来到承宇阁求见皇上。
李扶渊倒是不避讳,接见,“不知谢先生有何事?”
“鄙人入宫前,受内子所托,恳请皇上恩准,让贵妃娘娘出宫省亲几日。”
李扶渊敛去脸上的笑容,手指有意无意地扣在案板上,“谢先生爱女之心,朕理当成全。”
谢道安闻言,松了口气。自打女儿进宫,和他们夫妇便聚多离少。前几日女儿来信,字字报喜隐忧,窥见女儿言语中的惆怅之意,他心里起疑,费了不少钱财才打听到,女儿受皇上冷落。他早前听王氏言,女儿来信说已将身心托付给皇上。就知女儿已经走出伤痛,和皇上相知相爱了。
这本是件好事,可如今这位皇帝是想作甚?霸占自己的女儿,又不带劲她。于是,他要带自己的女儿回家,护她无忧,若是可以,他还可以变卖家财,带她远离这是非之地。
思此,又是一番感慨。
李扶渊也对张福海道:“你去请贵妃来一趟,就说谢先生来了,让她和父亲回家。”
“喏。”张福海接到李扶渊那警告的眼神,当即明白过来。
一路往飞镜台走去,他心里战战兢兢,李扶渊的意思他岂会不知,皇上怎会让娘娘离开。
可皇上现如今刻意冷着她,依照贵妃的性子,说不定会扬长而去,这该怎么办?若此事处理不当,皇上非狠狠罚他不可。他领命来到飞镜台,见到谢滢琅时,故作哭泣之色,跪了下来……
承宇阁,李扶渊用好茶款待谢道安,并赐坐。
两人说些无关痛痒的客套话,片刻,谢滢琅进殿。
连日来,两人又见面。
李扶渊眸光淡淡地落在茶盏上,并不看她。谢滢琅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他这才看她,语气漫不经心,“谢先生欲接你回家小住,你可愿意?”
谢滢琅朝父亲看去,星眸闪过不舍,然还是道:“父亲,女儿不想回家。”
谢道安嘴唇轻颤,“滢滢?”
“是么?”开口相问的确是李扶渊,他轻轻地抚摸旁边的奏折,目光冷淡。
谢滢琅看向他,从未有过的认真,“既嫁进宫里,就是皇上的人。理当同进同退,皇上若不去,臣妾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