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滢琅抿唇不语,开始落泪。
但见他掏出丝帕,递到她跟前,“臣与皇上有君子盟约,若娘娘喜欢上他,臣会诚心诚意地祝福。”他的话透露着心酸,然目光却又无比真诚,“娘娘,宁公子早同你天人永隔,你根本就不需要在他和皇上之间做抉择。”
谢滢琅愣愣的,“你是如何知晓,本宫对皇上……”
她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高武有些凄然,“从方才下了马车开始,你的目光就一直落在他身上,满眼都是星星。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看着皇上。”
他顿了顿,像是痛定思痛后的笃定,“滢琅,你一定要幸福。若你快乐,我愿意放手。”他将双手负于身后,竭力压制下想要拥抱她的冲动。
谢滢琅听言,也难以置信。
“若你快乐,我愿意放手。”他愿意祝福她,还“怂恿”她跟皇上表白,是感动,还是意外,她说不上来,他跟宁月臣,怎么就那么相似。
然,又出了意外。
“你们在干什么?”
声音噙着极易察觉的怒意,两人都有些惊惧,闻声望去,只见李扶渊负手立在那里,凌厉的目光落在高武身上。
谢滢琅连忙走向他,低着头,心里却十分慌乱,他不会因此误会什么吧?
高武面不改色,双手一辑,“皇上,臣与娘娘只是偶遇。”
“哦?”李扶渊挑眉冷笑,看着女子垂眸,分明就是在掩饰紧张,他怎么会相信。转念一想,她在紧张什么?莫非是怕自己生气,她竟开始在意起来了?
思及此,他的怒火消散了几分,突然微笑,“高将军,你先退下吧。场上朕已巡视完毕,你得去善后。”
“喏。”高武领命,看了谢滢琅一眼后,行礼离去。
转眼间,天色忽然暗淡下来,黑云如被打翻的墨水,在空中移动汹涌。突然“轰隆”一声,整个山坡仿佛被炸开一般,一道惊雷宛如狂龙般地奔走。
谢滢琅才闭上眼睛,李扶渊已经将她搂在怀里,“我带你去个地方。”他又恢复了那个亲切的自称,看起来不为高武的事生气,这让她有些开心。
但见他拉起自己手就往军营外跑,她顿住脚步,“天就要下大雨了,你要带我去何处?”
他没有回应,风渐渐大了起来,谢滢琅往他身边靠拢,军营外,李扶渊早已安排妥当。
这里停了一辆八驹马车,车前坐了两名驾者。张子忠率领数十位惊鲵卫打扮成贵人的保镖,骑在骏马上。
“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谢滢琅不解。
李扶渊朝她一笑,拉着她上车。
车内,谢滢琅被他扯了过来,还未等她说话,他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亲吻,两人倒在软绵绵的茵席之上……
不出片刻,外面果真下起瓢泼大雨。马儿在雨中狂奔,风伴随着夏天的燥热,闯进车厢里。李扶渊为她准备一袋茉莉花水,她浅酌几口,还带着茶香。
“我带你去迷津河。”
“迷津河?”谢滢琅哑然,“此刻去河边?”
李扶渊揽着她,吸了吸她身子的清香,呢喃道:“是,就是想带你过去。”
谢滢琅双眉皱在一起,下雨天去河边,他这是打算带她一起成为落汤鸡吗?
能当皇帝的人,连兴趣爱好都跟普通人不一样。
瞧着她嫌弃的神情,李扶渊也吃吃地笑了起来,双手开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移,又用鼻子蹭了蹭她的脖子,引来她的拍打,“别胡闹。你想让人笑话?”
谢滢琅已羞到不行,青年似乎还不满足,又念起古诗《望月怀远》。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这首诗讲的是青年男女在水边相思的情态,可先别说河边和海边景象不符,而且外面还狂风暴雨,哪对恋人会去河边聊表情意。
这人的傻劲……谢滢琅忍住笑意,但一起一伏的胸口还是泄露了心思,李扶渊吸了吸鼻子,“离中秋还有三月,可我等不及了。今晚定要同你雨中定情。”
“雨中定情?”谢滢琅闻言,只觉浑身血液澎湃,仿佛有股热浪要破口而出,在李扶渊身边快一年了,她从来没这么心动,就像被火烤过一样,从头到脚都是热的。
颤抖还有紧张,让她朝窗外望去。
马车在道路上行驶,便是在山中,也能看见许多灯火通明的农舍,自打新政实施后,很多商贾都跑来村里招工,这让村民的日子更加有了盼头。遥望过去,农人们抱着孩子,站在屋檐下赏雨,小儿手舞足蹈。在雨夜也能如此快乐,她默默为这位青年帝王,啧啧称赞。
李扶渊又将一披风裹在她身上,“虽然是夏天,但雨夜微凉,还是要小心。”说完,又咬了她的耳朵。
谢滢琅呵呵笑了起来,靠在他怀里,从未有过的心安。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对别的男子动情。原以为宁月臣死了,她的心也跟着隐灭了。
可此刻她看着身边的李扶渊,心里却是无比眷恋与甜蜜。她似乎放下他了。
马车来到河边,但见雨也小了很多,李扶渊先跳下车,撑起伞,又朝她伸出手,谢滢琅不曾犹豫,赶紧将手递了过去。
他一手拿着伞,一手搂着她,来到河边。
张子忠兄弟和众人纷纷隐藏于各处,和他们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空中下着淅沥沥的小雨,水雾自河面上升腾而起,送来丝丝凉意。李扶渊将披风给她系上,谢滢琅也伸出小手,给他整理衣襟,他的目光似漫天的雨幕,温柔而细腻,似乎要将她吞入怀中。
远处,张福海将头埋在张子忠的肩胛上,吸了吸鼻子,“哼哼哼,等回到宫里,我也要让皇上给我披件外套。”
张福海不屑地道:“得了吧,就凭你?那可是天蚕罗裳,用昆仑上的天蚕丝做的,仅仅那一件,就需要五万只雪蚕。连太后娘娘都未曾穿上此衣。”
“什么?”张福海差点哭出声来,“明年我也要投胎为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