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农田里忙碌了一天,李扶渊终于在傍晚,得以携谢滢琅回归农舍。他让张子忠觅了处隐秘的位置,这几天就留在此处。
农舍里没有侍婢和仆人,照顾谢滢琅这等事,只能由他亲力亲为。屋里有水缸,还有米缸,张子忠提前令农妇准备了米面,果蔬,和鲜肉。
在宫中太过喧哗,来到这山村,心也跟着宁静下来。
然李扶渊从小养尊处优,对于他这种天潢贵胄来说,在农村生活并不容易。虽然生活用品应有尽有,但光是烧饭这一项,就足以难倒他。
然他舍不得谢滢琅吃苦,思忖着自己年少时在军营训练过一段时间,就自己动手了。
最后,忙得热火朝天,待饭食上桌时,已是深夜。
谢滢琅原本没抱多大的希望,懒洋洋地走到桌边,饭菜映照着烛灯,色泽居然很透亮。三鲜肉羹,清炒时蔬,红烧肉,葱油蒸笋壳鱼……它们的卖相,还算不算。
她脸露质疑之色,“你真的会做菜?”
他该不会偷偷带了厨子过来吧。
肉羹,蒸鱼,这都是她喜欢吃的。
李扶渊淡淡一笑,只应“嗯”的一声。然后拉她坐下,开始给她夹菜,“农舍比不上宫里,我也只会烧些家常菜,你且尝尝。”
谢滢琅目光落在他的脸庞上,因为那上面有一些灰尘,脖子上还落下一片烫红,那是油爆后的痕迹。
“皇上的脸,还有那脖子……”
李扶渊顺手提起衣襟,掩住脖间的痕迹,“无妨,这点小伤,比起战场的刀光剑影,根本不值一提。”
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为她下厨受伤,是多么无关紧要的小事,“你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谢滢琅心情复杂,其实抛开之前逼迫自己嫁给他,他不也和宁月臣一样爱着她,处处为她着想吗?仔细想来,他也不曾做过多么伤天害理的事。她对他的态度,是不是应该好一点?
她开始端起碗,拿着筷子吃了起来,味道居然不赖。
他是怎么做到的?一直锦衣玉食的人,竟有这么好的厨艺。
“皇上还会做菜啊?”
其实,他本来不想做菜。孟子曾言,“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在战场上他可以杀人无数,然面对那些蝼蚁弱小,却狠不下心。
况且他是天子,岂能下厨?这些菜不过是从王氏、还有瓜子的言语中抽丝剥茧得知的。为了这一天,他曾向宫中御厨讨教烹饪之法。说起来,连他自己都不信,他会为了一女子行此举。
“年少时从军,什么样的杂务都得学着干。我虽是天之骄子,却非不识寒苦。纵然紫袍玉带加身,亦晓‘民以食为天’。”李扶渊为她舀了一碗肉羹,“滢滢,试着接受我可好?我也能像宁月臣那样,将民生疾苦化作胸中济世安民之策。”
谢滢琅的双唇又启又合,说不出话来。因为接受他,爱上他,就说明她必须和宁月臣告别?她真的能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