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拿起一块桂花糕,入口清甜,却没什么胃口。她知道,二两碎银换不来长久的体面,今日的退让,不过是为了不惹祸上身。这宫里的人,个个都是人精,与其争一时之气,不如养精蓄锐——她要等,等一个能站稳脚跟的机会。
这机会,来得比她预想中要快。
四月初,太后万寿,宫里要办赏花宴,允许低位份的嫔妃也参加。晚晴替沈清辞选了件月白色绣兰草的宫装,头上只簪了一支银质簪子,简单却清雅。宴设在御花园的琼华岛,岛上摆满了各式花卉,牡丹开得雍容,芍药开得艳丽,唯有湖边的几株鸢尾,蓝紫色的花瓣静静舒展,透着几分孤高。
沈清辞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刚端起茶杯,就听见一阵喧哗。只见华贵妃带着几个宫女走来,裙摆扫过石凳,径直在她对面坐下:“沈常在倒是会找地方,这儿清净,倒适合藏拙。”
沈清辞起身行礼,语气依旧温和:“贵妃娘娘说笑了,嫔妾只是怕冲撞了各位娘娘。”
“冲撞?”华贵妃嗤笑一声,目光落在她头上的银簪上,“就凭你这打扮,想冲撞也难。说起来,江南的绣活不是最出名吗?怎么沈常在穿得这样素净,莫不是沈家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拿不出?”
周围几个嫔妃闻言,都掩嘴笑了起来。沈清辞握着茶杯的手指泛白,却依旧保持着笑意:“嫔妾觉得,宫装得体便好,不必过分铺张。况且太后娘娘素来节俭,嫔妾不敢违逆太后的心意。”
这话恰好说到了点子上,太后素来主张节俭,华贵妃这话若是传出去,反倒显得她奢靡无度。华贵妃脸色一僵,正要发作,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太监的唱喏:“皇上驾到——”
众人连忙起身接驾,沈清辞跟着跪下,视线落在明黄色的龙靴上,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皇上萧景琰穿着一身石青色常服,龙纹暗绣,不怒自威。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华贵妃身上:“方才听闻此处热闹,是在聊什么?”
华贵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沈清辞低着头,指尖冰凉,她知道,这是华贵妃的劫,却未必是她的机会——此刻贸然开口,只会引火烧身。
就在这时,湖边传来“扑通”一声,紧接着是宫女的尖叫:“不好了!容贵人落水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湖中有个粉色身影在挣扎,正是刚入宫不久的容贵人。皇上脸色一变:“还愣着干什么?快救人!”
周围的侍卫纷纷跳下水,可容贵人不识水性,挣扎得越来越厉害,眼看就要沉下去。沈清辞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在江南水乡学过游泳,虽不敢说技艺精湛,救个人却也尚可。她来不及多想,推开身边的宫女,快步跑到湖边,纵身跳了下去。
湖水冰凉刺骨,沈清辞奋力游向容贵人,抓住她的手臂往岸边拖。容贵人吓得浑身发抖,死死抓住她的衣服,差点把她也拖下水。沈清辞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在侍卫的帮助下,把容贵人救上了岸。
上岸时,沈清辞浑身湿透,头发贴在脸上,狼狈不堪。皇上走过来,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讶异:“你倒是勇敢。”
沈清辞咳嗽几声,行礼道:“皇上,容贵人吉人自有天相,嫔妾只是举手之劳。”
这时,容贵人缓过神来,对着皇上哭道:“皇上,方才嫔妾在湖边看花,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才掉下去的……”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华贵妃,眼底藏着怨怼。
华贵妃脸色更白了,连忙跪下:“皇上明鉴,臣妾没有推容贵人!”
皇上没理会华贵妃,只是看着沈清辞,语气缓和了些:“你救了容贵人,有功。今日赏你锦缎十匹,白银百两。晚晴,带你家小主回去换衣服,别冻着了。”
“谢皇上恩典。”沈清辞再次叩首,起身时,正好对上皇上的目光。那目光深邃,像藏着无尽的星辰,让她心头一跳,连忙低下头,跟着晚晴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