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影”战舰破开最后一片稀薄的龙煞迷雾,前方景象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难以用言语准确描述的奇异地带。
无数巨大到难以想象的森白骸骨,如同被神灵随意丢弃的玩具,杂乱无章地悬浮于幽暗的星空之中。那些骸骨,大多属于真龙——蜿蜒如山脉的脊椎骨、大如山岳的颅骨、锋利如天柱的肋骨、还有片片堪比陆地的破碎鳞甲……它们不知在此沉寂了多少万年,骨质晶莹如玉,表面流转着岁月沉淀的黯淡光泽,偶尔有残留的龙威与煞气萦绕,形成小范围的迷蒙光晕。
这些龙骸并非孤立存在。其间混杂着大量同样巨大的、风格各异的金属残骸——断裂的星际战舰炮管、扭曲的巨型机械肢体、崩塌的浮空城楼碎片、乃至一些明显属于非人种族的庞大生物甲壳或骨骼。各种残骸相互碰撞、嵌合、堆积,形成了无数大小不一的“岛屿”与“暗礁”,共同构成了这片浩瀚无垠的“龙骨星礁”。
这里是死亡与沉寂的博物馆,也是冒险与机遇并存的边缘之地。星空中,隐约可见一些微弱的光芒在不同“骨岛”上闪烁,那是先期抵达者的临时营地或探测装置。
“前辈,我们到了,这里就是星塔令牌指示的‘龙骨星礁’外围集合区域。”青璃操控着“青影”缓缓减速,选择了一处相对偏僻、由几根交错巨型肋骨形成的天然避风港停泊。“按照以往惯例和星塔信息,后续的接引使者或进一步指示,会在这里发布。我们需要在此等候。”
林渊微微颔首,神识早已如同无形的大网铺开,覆盖了方圆数万里的星礁区域。他清晰地感知到了至少七八处较强的能量聚集点,气息各异,有的炽烈如火,有的冰寒如渊,有的飘渺如风,有的沉重如山……显然都是先期抵达的、持有火种令牌的各路强者及其随从。彼此间相隔甚远,互不打扰,但无形的警惕与探查却如同蛛网,在虚空中默默交织。
“有意思。”林渊低语一声,目光投向星礁深处,那些最为古老、庞大的真龙主骸骨方向。在他的感知中,那些骸骨之上,除了残留的龙威与煞气,似乎还附着一些别的、更加隐晦的意念痕迹与信息残留。
“你们在此留守,警戒四周。我带玄沌下去走走。”林渊吩咐一声,便带着刚刚初步炼化完那团龙煞本源、精神奕奕的玄沌,一步踏出战舰,落在了最近的一块由半截龙椎骨与金属残骸构成的“骨岛”上。
脚踏实地(骨地),更觉此地苍凉古老。脚下骨质温润坚硬,却冰冷死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尘埃与金属锈蚀的味道,以及那股无处不在的、淡淡的龙煞阴寒。远处其他骨岛上,偶尔有身影闪现,气息皆是不凡,看到林渊二人,大多只是远远一瞥,便收回目光,保持着一贯的疏离与戒备。
林渊对此不以为意,他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那些巨大龙骨本身。带着玄沌,他如同闲庭信步,朝着星礁更深处、那些最为巍峨的龙骨遗骸走去。
越往深处,骸骨越是巨大完整,残留的龙威也越发精纯强烈,足以让寻常道境修士心神压抑,步履维艰。但这对林渊师徒自然毫无影响。玄沌甚至好奇地东摸摸西看看,对某些造型奇特的骨骼或嵌入的奇异金属发出惊叹。
林渊的目标很明确。他来到了一具几乎保存相对最完整、体型也最为庞大的真龙骸骨前。这具龙骸盘踞如山脉,仅头颅就如同一颗小行星,空洞的眼眶仿佛还在凝视着万古的星空。其骨质呈现出一种暗金色的琉璃质感,显然生前血脉与修为都达到了极为恐怖的程度。
林渊的目光,落在了龙首眉心一块相对平坦、色泽略深的骨板上。那里,并非天然纹路,而是布满了密密麻麻、极其细微的刻痕!那些刻痕古老无比,与骨质几乎融为一体,若非林渊感知超凡,神识能洞察入微,根本难以发现。
刻痕并非随意,而是由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字”或“符文”交错构成。
一种,蜿蜒扭曲,充满原始的力与美,带着天然的威压,正是龙语!而且是极为古老高贵的真龙皇族龙文!
另一种,则更加抽象晦涩,笔画简练而奇异,仿佛蕴含着宇宙星辰的运转轨迹,透着一股神秘与超然的气息,林渊竟也一时无法完全辨识,但隐隐感觉,与混沌、时空等本源法则有所关联。
两种文字相互注解、印证,构成了一篇残缺的“遗刻”。
林渊静立龙首之前,心神沉入,开始解读那些古老的信息。
龙语部分,充满了悲怆、愤怒与不甘的意味:
“……浩劫自‘归墟’起……黑暗吞噬光明……万龙泣血……祖地沉沦……吾等奉‘行者’之召……汇聚诸天‘源火’……欲抗大劫……然……”
“……背叛!来自阴影的背叛!‘源火’共鸣引来了猎手……‘行者’失踪于终极之地……诸天烽火断绝……”
“……后来者……若你亦集‘源火’而来……警惕!警惕阴影中的目光……‘归墟’非尽头……真正的黑暗……在火种齐聚之时……”
“……吾以残魂烙印于此……龙骨星礁……乃远古阻击战场之一隅……此地遗留‘行者’部分足迹与……‘混沌星图’碎片线索……寻之……或可明真相……”
那些神秘符文,则是对龙语部分关键信息的补充与升华,尤其是关于“行者”、“源火”(即火种)、“归墟”以及一种名为“混沌星图”的事物的描述,更为抽象但也更接近本质。其中甚至隐约描绘了某种“火种共鸣仪式”与“最终劫难”来临的征兆关联。
“归墟……行者……混沌星图……”林渊眼中光芒闪动。这些信息,与他之前从噬空魔主、时空监察者、建木残灵等处得到的零碎线索,开始隐隐拼凑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似乎,在极其久远的年代,曾有一位被称为“混沌行者”的绝顶存在,意识到了某种可能席卷诸天的“大劫”(很可能与“归墟”有关),并试图集结所有火种(源火)持有者的力量共同应对。但在关键时刻遭遇了背叛与猎杀,导致计划失败,行者失踪,诸天抵抗力量崩解。而火种齐聚,似乎本身就会引来灾厄或触发某种关键变化。
这龙骨星礁,竟是当年的一处战场遗迹,还可能遗留了那位“行者”的部分足迹,甚至关系到一份名为“混沌星图”的重要线索?
林渊心中思绪电转。万象星塔将集合点定在此处,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星塔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就在这时,他心神微动,感知到有几道气息正在朝他这个方向靠近,其中一道,还隐隐带着一丝熟悉的、令人不悦的阴冷窥视感。
“看来,有不长眼的,还是找上门了。”林渊收回心神,转身,平静地看向来者方向。
只见三道身影,正从另一处骨岛飞掠而来,速度不快,却带着明显的意图。
为首者,是一名身着华贵紫袍、面容阴鸷、手持一柄白骨折扇的中年男子,气息阴柔诡秘,赫然也是一位道尊级强者,其周身隐隐有细微的空间涟漪,显然精通空间之道。他身旁,跟着一男一女,男的身形高瘦如竹竿,眼眶深陷,指尖缠绕着无色丝线;女的则妩媚多姿,眼波流转间却带着毒蛇般的冷意。这二人气息稍逊,但也是道境巅峰,显然是那紫袍男子的得力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