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了怀山,也谢谢你常让小平带些补品回来。”顾志伟笑着点头,目光落在苏晴身上时,带着几分长辈对晚辈的疼惜——他知道苏晴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平日里总让顾小芬多照拂些。
姚怀山这时从书房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本翻开的医学典籍,看到苏晴,便笑着打趣:“苏总今天倒是准时,往常你总被分部的事绊住,得晚点才能到。”
“今天特意提前把工作推了,知道小平明天要回望乡礁,想过来一起吃顿饭。”苏晴说着,看向刚从阳台打完电话进来的陈平,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却很快被笑意掩盖,“刚听小芬说,你明天要去对接专家团队?望乡礁那边的设备没问题吧?”
“放心,之前调试过几次,都稳定。”陈平拉开椅子坐下,给晨晨夹了块没有刺的鱼肉,又给萍萍剥了个虾,“对了,苏晴,天工那边发的望乡礁生态评估报告,你让助理多印几份,大舅明天要去省厅对接生态顾问的事,可能用得上。”
“已经准备好了,放在我车里,等下让司机给你送上来。”苏晴点头,低头时看到萍萍正把自己碗里的青菜夹给晨晨,忍不住笑着提醒,“萍萍,自己也要吃青菜,不然长不高哦。”
姚怀山喝了口排骨汤,忽然想起什么,看向陈平:“对了小平,省厅那边跟我提,想让我下周去望乡礁实地考察,看看那边的生态环境有没有受勘测影响。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顺便帮你看看东区实验室附近的地质结构——你之前说那边有电磁屏蔽材料,我虽不是地质专家,但或许能从生态角度发现点不一样的。”
“那太好了,有您在,我也放心些。”陈平眼睛亮了亮,他正愁没机会让可靠的人去东区探查,姚怀山的身份刚好合适,既不会引起田中健的怀疑,又能帮他收集信息。
顾小芬没接话,只是给苏晴盛了碗汤,轻声说:“小晴,你最近也别太累了,分部的事要是忙不过来,就跟我说,南江总部已经走上正轨,我随时来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
“小芬姐,我哪能让你累着。”苏晴揉了揉顾小芬的头发,语气自然得像亲姐妹,“你好好照顾晨晨和顾叔顾姨,就是帮我最大的忙了。对了,萍萍说暑假想去望乡礁看海,到时候咱们两家一起去,让孩子们在沙滩上玩玩,咱们也能放松放松。”
“好啊好啊!”晨晨立刻举着贴纸欢呼,萍萍也跟着点头,两个孩子的期待让餐桌上的气氛更暖了。
顾志伟看着眼前的场景,忽然开口:“等我身体再好点,咱们一家人去望乡礁住几天,看看小平工作的地方,也看看那边的海——听小平说,望乡礁的日落特别美,比咱们江北江边的还好看。”
“会的,爸。”陈平握住顾小芬的手,又看了眼苏晴和两个孩子,眼底满是温柔,“等望乡礁的项目稳定下来,咱们就一起去,好好玩几天,什么工作都先放一放。”
窗外的夜色渐深,花园里的路灯亮着暖光,室内的笑声、孩子的打闹声与碗筷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没人提起国安局的侦查、望乡礁的暗流,此刻的他们,只是寻常的一家人,守着一桌热饭,聊着未来的小事,将那些汹涌的风浪,暂时挡在了这方温馨的天地之外。
林雨晴将金属碎屑样本小心收进防震盒,放在床头柜最内侧——白天在码头用手机拍的碎屑特写还存着,放大后能看到螺旋纹路里藏着的细微荧光,和东区实验室外捡到的电磁屏蔽材料碎片,似乎隐隐能对上某种关联。
她靠在床头,指尖无意识划过手机屏幕,白天那个穿蓝外套年轻人的脸又浮了出来:刻意的口音、紧盯东区的问题,像根细刺扎在心里,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陈平发来的消息,文字带着深夜特有的简洁:“明天专家团队到,重点盯赵、李两位教授——省厅查过他们背景干净,没跟韩本山、彭国宏牵上线,但韩春明突然改态度,保不齐会借专家的手探你手里的勘测数据,核心的黑礁区深层剖面图别轻易露。”
林雨晴指尖敲着屏幕回复:“放心,数据我分了三级,给专家看的都是公开版。对了,白天码头那个陌生年轻人,张磊把特征报给了岛上警卫,刚才警卫说,这人傍晚又在东区门口晃过,没进去,就盯着实验室的方向看,像是在踩点。”
消息发出去没十秒,陈平的回复就过来了,还附带了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是个穿连帽蓝外套的背影,袖口白色logo隐约能看出是个户外品牌:
“秦品那边刚传的消息,新渡户道造入境后,除了见中村修平的人,还私下联系过几个江北本地的闲散人员,其中一个的体貌特征,跟你说的年轻人有点像。深山洞穴的假现场,现在基本能推断是新渡户一手炮制的——他雇人布置了犬骨、假试剂,连神谷直人的指纹都是找技术人员仿的,但目前还没抓到直接对接的人,证据链差最后一环。”
林雨晴坐直身子,手指顿了顿:“难怪他盯着东区问,是想确认假现场有没有骗到我们?还是怕神谷直人露馅?”
“两种可能都有。”陈平很快回复,“中村修平让新渡户来搅局,本来是想把水搅浑,让我们死盯田中健,他好趁机抢东区资源,没料到我们这么快识破了假证据。现在新渡户肯定急,要么想再搞点事转移注意力,要么就是想找机会把布置假现场的人藏起来——你在西区多留意,尤其是专家团队到了之后,人多眼杂,他说不定会混在里面动手脚。”
林雨晴低头看了眼床头柜的防震盒,想起匿名短信里的“真相不在西边,而在你脚下”,又想起钻杆卡住的深度、金属碎屑的异常,指尖轻轻攥紧:
“对了,金属碎屑的初步分析出来了,不是沉船遗物,成分里有钛合金和一种没见过的稀土元素,跟常规地质样本完全不一样,我怀疑……可能跟东区有关。”
“别单独查。”陈平的消息立刻弹出来,带着明显的提醒,“田中健现在把东区捂得严严实实,你要是直接去查,反而会打草惊蛇。等我大舅姚怀山下周来望乡礁做生态评估,他的身份方便靠近东区,到时候让他帮着留意下——他懂行,说不定能从生态异常里找到关联,比你直接出面安全。”
林雨晴看着“姚怀山”三个字,想起顾小芬提过他不仅是个老中医,也是心外科专家,还懂生态评估,心里松了口气,回复:“好,我等他来。对了,顾叔的身体怎么样?小芬下午跟我发消息,说姚医生调整方案后,顾叔的精神好多了。”
“刚跟小芬通了电话,爸今天还跟大舅聊了望乡礁的生态,说想等身体好点,亲自来看看海。”陈平的消息里多了点暖意,“你也早点休息,明天专家来了,有的忙。有事随时跟我联系,别自己扛着。”
林雨晴回复“知道了”,放下手机,抬头看向窗外。夜色里,西区勘测站的路灯亮着暖光,远处东区的方向一片漆黑,只有实验室顶楼的信号灯闪着微弱的红光。
海风卷着海浪声吹过来,带着咸湿的凉意,她知道,望乡礁的平静下,新渡户的搅局、田中的秘密、专家团队的到来,正像三条看不见的暗流,在深夜里悄悄汇聚——而她手里的金属碎屑,或许就是解开这一切的第一把钥匙。
她拉了拉被子,将防震盒抱在怀里,像是握住了一份沉甸甸的期待。
不管接下来有多少变数,只要能守住勘测数据,找到真相,就不算辜负所有人的信任。窗外的海浪声渐渐变得柔和,像一首缓慢的摇篮曲,陪着她在这场暗流涌动的等待里,慢慢沉入浅眠。。
深夜的望乡礁外海,“澜庭号”豪华游轮静静锚泊在离岛十海里的海域,船身倒映在墨色海面上,与星光交织成一片流动的银辉。
顶层头等舱的露天甲板上,黑崎身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没有戴兜帽,银灰色短发在夜风中微微晃动,侧脸线条冷硬如雕塑。他手中握着一架高倍军用望远镜,镜筒对准望乡礁东区的方向,镜片将远处实验室顶楼的红色信号灯放大,清晰地映入眼底。
身后的舱门轻轻推开,心腹武田端着一杯威士忌走出来,脚步放得极轻,将酒杯递到黑崎手边:“先生,熔炉城那边刚传来消息,中村修平的‘深喉丸’货船已经离开无人岛,正往望乡礁方向驶,预计明天凌晨就能抵达外围海域。”
黑崎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锁在望远镜的视野里,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镜筒:“他倒是急得很,生怕晚了就没机会把‘私货’塞进田中健的补给船。”他放下望远镜,接过威士忌抿了一口,酒液的辛辣在舌尖散开,却没驱散眼底的冷意,“国安局那边有动静吗?秦品的人有没有跟上货船?”
“秦队的人已经盯上货船了,但没敢靠太近——那艘船加装了军用级反侦察设备,还配了武装人员。”武田躬身回话,语气恭敬却不失沉稳,“不过我们的人在无人岛留下了追踪器,货船的航线和速度,秦队那边随时能收到。”
黑崎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中村这辈子最大的毛病,就是总想把所有事都攥在手里,既想借田中健的东区藏私货,又想趁专家团队来望乡礁的乱子转移视线,殊不知贪多必失。”他重新举起望远镜,这次将镜筒转向西区勘测站,“林雨晴手里的勘测数据,是他的眼中钉吧?毕竟黑礁区的深层结构,刚好能挡住‘深喉丸’的水下运输路线。”
“是,新渡户道造在江北联系的闲散人员,有两个已经混进了望乡礁的临时务工队,目标就是接近林雨晴,想偷取核心剖面图。”武田补充道,“不过陈平现在还在西区潜伏,有他盯着,新渡户的人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陈平……”黑崎念着这个名字,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随即又被冷硬覆盖,“林世盛倒是会用人,把他放在望乡礁,既护住了林雨晴,又盯着田中健,一举两得。”他放下望远镜,转身靠在甲板的栏杆上,海风掀起他的西装下摆,露出腰间别着的黑色手枪,“不用管陈平,让他和田中健互相牵制就好。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让中村修平的‘深喉丸’彻底曝光,让他家族在东澜国的根基,毁在这望乡礁外海。”
武田点头:“明白。那艘追踪货船的快艇已经在附近待命,只要您下令,我们就能在货船靠近望乡礁时,故意‘泄露’它的位置给海关巡逻队。”
“不急。”黑崎抬手制止,目光望向远处望乡礁的轮廓,夜色中只能看到模糊的黑影,“等货船和田中健的补给船对接时再动手。到时候人赃并获,让中村修平永远被绑上‘恐怖分子’的耻辱柱。”
他将杯中剩余的威士忌一饮而尽,随手将酒杯放在栏杆上。月光洒在他脸上,映出眼底深不见底的算计——作为与中村修平斗了十年的死对头,他从不会做“鸡鸣狗盗”的潜入之事,只用一艘游轮、一架望远镜,就能在十海里外布下死局。
武田看着黑崎的背影,只觉得这位枭雄的气场,比身后的深海还要厚重。他轻声问:“先生,需要通知熔炉城的人做好接应吗?万一中村狗急跳墙,动用家族私兵……”
“不用。”黑崎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东澜国的地盘,轮不到他中村修平撒野。秦品的人、海关的巡逻队,还有田中健的自保之力,足够让他焦头烂额。我们只需要做那个‘推波助澜’的人,看着他一步步掉进自己挖的坑里。”
说完,黑崎重新举起望远镜,镜筒里的望乡礁依旧平静,可他知道,一场针对中村修平的风暴,已经在这深夜的外海,悄然酝酿。游轮的灯光在海面上晕开一圈暖黄,却照不透他眼底的冷冽,更照不透这场博弈背后,层层叠叠的算计与杀机。
(第九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