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裹着桂香撞进财大校门。
沈逸风站在梧桐树下,指尖反复摩挲着怀里的书脊——《金融风险管理经典案例》,书皮被他捏出几道细褶。
行李箱滚轮碾过金黄的落叶,发出细碎的响。
沈泽拖着箱子从教学楼方向过来,白衬衫下摆扎进西裤,发梢还沾着报到处的打印纸碎屑。
“爸,你买这书干嘛?”沈泽瞥了眼他怀里的厚本子,“我们大一课表都没发呢。”
沈逸风伸手替他理了理翘起的额发,掌心触到少年发烫的皮肤:“你王教授说,这书里的案例比教科书活。”
话没说完,沈泽的手机在裤袋里震动起来。
他低头划了两下,忽然笑出了声:“爸,你看——我室友阿凯,昨天玩高频交易,十分钟赚了两万!”
屏幕亮着,是阿凯晒在群里的交割单,数字鲜红刺眼。
沈逸风的眉峰瞬间拧紧:“你才刚入学,就跟着学这个?”
“这有什么?”沈泽把手机往他面前一凑,“阿凯说他爸是私募经理,说现在搞高频才是赚快钱的本事。
爸,你不是总说‘金融要服务实体’吗?可人家这钱,赚得比你去乡下谈助农贷款快多了!”
梧桐叶簌簌落在两人肩头。
沈逸风喉结动了动,想起三十年前自己在央行实习时,跟着老行长蹲在棉花仓库算收购价;
想起二十年前林晚清跟着他跑闽北茶山,鞋跟陷进泥里也要给茶农算清楚电商账。
“高频交易赚的是市场波动的钱,”他声音发沉,“可金融的根,是让种棉花的能拿到现钱,让采茶的不用等半年收购款。”
“那你怎么解释当年帮农民算粮价?”沈泽突然拔高声音,行李箱被他踹得歪向一边,“你不也在赚服务费吗?说到底,都是钱生钱!”
这句话像根针,扎得沈逸风胸口发闷。
他想起今早出门前,妻子林晚清在书房翻旧相册,指着一张泛黄的照片说:“泽泽小时候总问你,为什么别的爸爸带孩子去游乐园,你总带他去粮库。”
此刻少年眼底的不耐与嘲讽,与他记忆里那个拽着他衣角问“钱能帮人吗”的小娃娃重叠,又猛地撕开。
“我和你说的‘金融为民’,”沈逸风的指节捏得发白,书皮“刺啦”一声裂开小口,“是让每个卖鸡蛋的老太太不用走二十里路存钱,是让山区的果农能提前拿到电商平台的预付款——不是让你当西市场的血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