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秋末的山风裹着寒意,吹得皖南绩溪的竹林沙沙响。
绩溪信用社的老会计李伯蹲在门槛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抽屉里最后几张皱巴巴的存单。
柜台外,王婶攥着破棉袄的袖口,声音带着哭腔:“李伯,我家娃烧得直说胡话,药铺说要现钱——可您这儿连凭证都快发完了……”
李伯叹了口气,指了指墙上的“暂停营业”告示:“昨天刚把最后两沓存单用完,县里调的钞票还没到……”
这时,门外传来竹扁担吱呀的声响。
沈逸风戴着顶洗得发白的蓝布帽,挑着副药箱跨进来,裤脚沾着泥:“李伯,我来取点常用药。”
李伯抬头,愣了愣,随即红了眼眶:“沈行长!您咋扮成这样……”
当晚,信用社的煤油灯亮到后半夜。
沈逸风摊开一张旧报纸,用剪刀裁成巴掌大的纸片:“就用这个印临时凭证——盖信用社的章,写上金额和日期。老乡拿这个买药、买粮,先应应急。”
李伯攥着裁好的纸片,手直抖:“这……要是被查了……”
“查什么?”沈逸风蘸了蘸印泥,在纸片上盖下“绩溪信用社临时业务章”。
“老乡要的是救命钱,不是纸片子上的名头。我们先保命,再讲规矩。”
三天后,山路上响起吱呀的独轮车声。
沈逸风裹着件灰布衫,坐在车辕上。车斗里堆着草药和布料,底下藏着用旧报纸印的“应急凭证”——每张都盖着鲜红的信用社章,金额从五角到五块不等。
“沈行长,前面是断崖路。”车夫老周喊。
“停!”沈逸风跳下车,掀开车斗的油布,“把这些凭证分给沿途的信用社。告诉他们,这是‘流动钱’,能换药、换粮,等县里的钞票到了再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