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哭声更响了:“表哥是被逼的!昨天日本人闯进村子,抓了我婆婆,说要是不帮他们劫物资,就把她扔进黄浦江!”
沈逸风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想起小豆子,想起那个总喊着“要当保护大家的人”的少年,想起福源账房里,小豆子写的“辨银三诀”——原来,有些选择,从来不是非黑即白。
土匪窝在青浦洼地的破庙里。
墙上的“替天行道”旗子破了个洞,漏进的风卷着鸦片膏的甜腥。三角眼蹲在墙角,抱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日本人让我带人来劫银元,说这是‘打击抗日的正义之举’。我娘……我娘被他们绑在村头的老槐树上……”
沈逸风坐在庙门口的石墩上,看着手里的银元箱。
秦先生的电台里传来消息:这批“爱国商人”的银元,居然是从日伪控制的“满洲银行”提出来的——所谓“捐赠”,不过是日本人的洗钱游戏,用“爱国”的幌子,把从中国掠夺的银元,再送回前线“消耗”,以此削弱中国的经济。
“你想怎么办?”秦先生的声音从电台里传来,“杀了他?还是放他去救娘?”
沈逸风望着庙外的月亮。
他想起周伯庸的话:“金融的战场,从来不是算盘的较量,是人心的较量。”
现在,他要面对的,不是账本上的数字,是活生生的人,是被敌人胁迫的灵魂。
“放他走。”他说,“告诉日本人,这批银元,我们会送到前线。但他娘,得活着。”
三角眼抬起头,眼里全是泪:“沈逸风……我欠你一条命!”
“欠什么?”沈逸风笑了,“你欠的是你娘的命,是那些在前线拼命的士兵的命。”他指了指银元箱,“把这些银元送到昆山,就说是‘福源钱庄’捐的——别让日本人知道,我们已经识破了他们的局。”
黎明时分,车队重新出发。
沈逸风站在车头,望着后视镜里的三角眼——他骑着辆破自行车,怀里抱着孩子,往青浦洼地的方向去。阿福凑过来,递给他杯热茶:“东家,我们是不是放虎归山?”
“不是。”沈逸风喝了口茶,热气暖了暖胃,“是给敌人挖了个坑。”他摸出秦先生的电报,上面写着:“已通知昆山前线,银元一到,立刻转移。另,日本人的‘洗钱局’,已露馅。”
车队的马达声响起,扬起的尘土遮住了后视镜。
沈逸风望着前方的路,想起小豆子的表哥,想起那些被敌人逼迫的人,想起前线的士兵——这场仗,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战斗,是所有不愿当亡国奴的人,一起在黑暗里摸黑前行。
而他的任务,不是消灭所有敌人,是让更多的人,看见光。
秦先生的电台里传来捷报:昆山前线收到了银元,士兵们用它买了药品和粮食。而青浦洼地的土匪窝,被当地抗日武装端了——三角眼的娘,被救了出来。
沈逸风坐在福源的账房里,翻着新的账册。
窗外,福源的新招牌在阳光下闪着光,“诚信为本”四个鎏金大字,像在说什么。
“东家,”阿福端着茶进来,“秦先生说,下一批银元,要从杭州运过来。”
沈逸风点头,指尖划过账册上的“抗日捐款”字样:“告诉秦先生,我们接着护。”
他望着窗外的梧桐树,想起三角眼离开时的背影,想起小豆子的笑脸,想起所有在这场战争里,努力活着的人。
他知道,这场金融战,从来不是终点。
是开始——
开始让更多的人,学会守护自己的家园,守护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