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源钱庄后巷的青石板,溅满了黏腻的血珠。
刀疤脸的匕首还插在斑驳的门框上,刀柄兀自嗡嗡震颤。
浓重的血腥味混着劣质鸦片的呛人气味,在狭窄的巷子里发酵。
“杜先生要三十万银元。”刀疤脸吐掉嘴里的牙签,三角眼死死锁定周伯庸。
“明天中午前,送到十六铺仓库。少一个子儿,或者晚一分钟……”
他狞笑着,用匕首尖挑起周伯庸染血的长衫下摆,“你儿子在圣约翰小学的学费,可就真没了着落。”
周伯庸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
他撑着门框,试图直起身,腰间的剧痛却让他眼前发黑。
那柄匕首,精准地扎在他的旧伤上。
沈逸风冲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一片猩红。
他没来得及拔刀,也忘了报警。
本能驱使他扑过去,用后背硬生生扛起软倒的周伯庸,跌跌撞撞冲入后门。
阿福的尖叫和刀疤脸的咒骂被甩在身后。
仁济医院的走廊,消毒水气味刺鼻。
沈逸风守在病房门口,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刚处理完周伯庸后腰的刀伤,那处旧疤被新伤撕裂,血浸透了层层纱布。
医生摇头叹息:“再偏半寸,就伤到腰椎了。这老头,命硬。”
病房内,周伯庸靠在枕头上,脸色惨白如纸。
床头柜上,静静躺着一张烫金的名片——“杜月笙”。
名片边缘,沾着一点未擦净的、暗褐色的血迹。
“杜先生……亲自送的‘催命符’。”周伯庸扯了扯嘴角,声音虚弱。
“他这是……冲着我来的。”
沈逸风的心脏沉入谷底。
青帮的刀,砍在了周掌柜身上。
而催命符的源头,指向了那三十万银元。
钱从哪里来?
为何杜月笙要如此咄咄逼人?
他沉默着,目光却扫过周伯庸枕边散落的杂物。
一张折叠的、泛黄的账页从破洞的夹袄里滑落出来。
是第13章那本仓库账簿的残页!
沈逸风猛地扑过去捡起。
泛黄的纸页上,墨迹已晕开,但关键信息还在:
“七月十五,收恒赉庄票捌佰张,折合银元叁万两。转青帮闸北码头仓库,鸦片伍佰箱。”
“八月廿三,恒赉庄票壹仟贰佰张,银元伍万两。青帮提货,烟土运汉口。”
字迹潦草,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沈逸风眼底!
“原来如此……”他喃喃自语,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青帮的鸦片生意,巨额利润,根本不是走正金或汇丰的正规渠道。
他们是通过恒赉钱庄,将鸦片变现的白银,再以庄票形式存入福源!
福源,成了他们洗白毒资、漂白黑钱的幌子!
而杜月笙此刻逼迫周伯庸的三十万银元,恐怕就是下一批鸦片利润的“过账”需求!
“小风……”周伯庸注意到他的失态,“看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