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恒赉钱庄的几个伙计听见动静,立刻从里面冲了出来,
个个手持算盘、账簿,像一群护食的狼。
“敢在咱们恒赉撒野!给我打出去!”
为首的一个伙计吼道,他长得獐头鼠脑,手里还拿着一把算盘,劈头盖脸就朝沈逸风砸来。
沈逸风知道今天讨不了好。
他一个学徒,双拳难敌四手。
他侧身躲过算盘的砸击,脚下连绊带勾,将一个伙计绊倒在地。
但更多的拳头和脚已经落在他身上。
他抱紧头,凭着本能左躲右闪,硬生生被他们推出了恒赉高高的门槛。
“砰!”
沈逸风的后背重重地摔在门前的石阶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挣扎着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最后看了一眼恒赉紧闭的大门,冷冷一笑,转身离去。
他没有回头。
他知道,门后那群人正隔着门缝,用怨毒的眼神盯着他。
回到福源,沈逸风浑身是土,衣服也扯破了。
周伯庸正坐在账房里抽烟,看见他这副狼狈样,只是抬了抬眼皮。
“得手了?”
沈逸风点点头,将怀里的庄票递过去。
庄票完好无损,上面连个折痕都没有。
“他上当了。”沈逸风简单地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重点描述了自己如何用假银元激怒门房,以及最后被打出门的经过。
周伯庸静静地听着,烟袋锅里的火星子,随着他的呼吸,有节奏地明灭着。
听完,他掐灭了烟,站起身,走到那面挂着“诚信为本”匾额的墙前。
“做得好。”他轻声说,
“你不仅钓出了他的火气,还让他自己撕破了脸。”
他转过身,看着沈逸风身上的伤痕,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赞许:
“记住,对付疯狗,不能跟他讲道理。
你得比他更疯,更狠。
你咬了他的手,他就不会再想咬别人了。”
沈逸风摸着脸上的红肿,笑了。
他知道,这记耳光,不仅打在了恒赉门房的脸上,更打在了恒赉钱庄的尊严上。
从今以后,恒赉和福源之间,再无任何回旋的余地。
夜深人静,沈逸风在房间里上药。
伤口火辣辣地疼,但他心里却无比踏实。
他知道,周掌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恒赉以为自己占了上风,赶走了福源的“挑衅者”。
但他们不知道,这恰恰掉进了周掌柜布下的第二个局。
一个被激怒的、失去理智的敌人,永远比一个冷静的对手更容易对付。
而他沈逸风,就是那个负责将火药桶点燃的人。
窗外,恒赉钱庄的方向,似乎还亮着一盏灯。
沈逸风知道,门房正在里面,一边揉着火辣辣的脸颊,一边咬牙切齿地咒骂着他的名字。
很好。
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