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应着走了,她就在陈峰对面的位置坐下,没说话,只是看着他面前的龙井。茶叶已经沉到杯底,茶水清得能看见杯底的花纹。
“杀青快乐。”陈峰先开了口,声音不高,却刚好能盖过远处的喧闹。
王祖贤点点头,这时侍者把威士忌和茶送了过来。她拿起威士忌杯,琥珀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晃了晃,然后举到陈峰面前:“陈生,谢谢你。”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刚喝完橙汁的甜,“谢谢你给我这个角色,也谢谢你……在片场帮我挡了那么多麻烦。”
她没说具体是什么麻烦——比如有投资方想让她陪酒,是陈峰一句话给推了;比如拍吊威亚那场戏,她差点摔下来,是陈峰眼疾手快扶住了她。那些事他从没提过,可她都记着。
陈峰也端起了自己的茶杯,没碰她的酒杯,只是用杯沿轻轻蹭了一下她的杯壁。就在两个杯子相触的瞬间,王祖贤持杯的手微微往前送了送,指尖若有若无地划过他的手背——那触感很轻,像羽毛扫过,又像电流窜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陈峰端着茶杯的手没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把茶杯凑到嘴边,喝了一口。然后他放下杯子,目光重新落在她脸上,还是那么平静,却好像比刚才多了点什么。
“不用谢我。”他说,语气跟平时没什么两样,“试镜那天我就说了,是你自己的眼神准。后来拍的时候,每场戏你都熬到最晚,台词背得比谁都熟,聂小倩的每个小动作都琢磨过——这个角色,是你自己接住的。”
王祖贤握着威士忌杯的手紧了紧,酒液晃了晃,差点洒出来。她看着陈峰的眼睛,忽然觉得有点委屈,又有点开心,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她赶紧低下头,假装看杯里的酒,小声说:“我就是觉得……这个角色像我。”
像她刚到香港时,一个人住在出租屋里,每天跑十几个片场试镜,被人拒绝,被人刁难,像聂小倩一样,在陌生的地方挣扎着,既想守住自己的“冷”,又盼着一点“暖”。
陈峰没接话,只是把自己面前的龙井推到她面前:“威士忌伤胃,先喝点茶垫垫。”
王祖贤抬起头,看见他眼底的那两点光斑还在,心里的那点酸热慢慢散了,变成了踏实的暖。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把威士忌的烈气压了下去。
远处的喧闹还在继续,有人在唱歌,有人在起哄,徐克大概又被人灌酒了,能听见他爽朗的笑声。可卡座这个角落,却静得很,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还有偶尔传来的杯碟碰撞声。
王祖贤看着陈峰,忽然笑了。她举起威士忌杯,这次没碰他的茶杯,只是自己喝了一小口——有点烈,却没那么难咽。
“陈生,”她放下杯子,眼睛亮晶晶的,“下次有好角色,还找我好不好?”
陈峰看着她的笑,眼底的光斑晃了晃,点了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