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的最后几秒,在维多利亚港的中央,被拉伸得无限漫长。
游轮像一座漂浮在黑丝绒上的宫殿,缓慢地切割着冰冷的海水。
甲板上,香槟的气泡在水晶杯里破碎,女人们的笑声,混杂着海风,被吹得很远。
关之琳就站在那片流光溢彩的中央。
她穿着一条银色的吊带长裙,裙摆上的亮片,像揉碎了的,流动的星河。
她唱的是《千千阙歌》。
歌声透过麦克风,带着一种清冷的,属于告别的宿命感,笼罩着整个甲板。
陈峰就坐在离她最近的沙发上。
他没有看她,只是晃着杯中那半杯轩尼诗xo,琥珀色的酒液,在玻璃壁上挂出一道道缓慢滑落的弧线。
一曲将尽。
关之琳转身,一个优雅的谢幕动作。
那根黑色的麦克风线,在空中划出一道不合时宜的,紧张的弧线,精准地,缠上了他抬起的手腕。
歌声,戛然而止。
音乐,还在继续。
甲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寂静,吸引了过来。
关之琳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去。
她看着那根像黑色毒蛇一样,将她与他牢牢绑在一起的线,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陈峰没有动。
他甚至没有低头去看那根线。
他的目光,越过杯沿,平静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然后,他用另一只手,将那根线,不带任何情绪地,从手腕上解了下来。
动作很轻。
像拂去一点不存在的灰尘。
音乐停了,掌声雷动。
那场小小的意外,像一滴水落入大海,没有惊起任何波澜。
只有关之琳自己知道,刚刚那一秒,她的心跳,几乎停了。
游轮的另一角,与这场喧嚣格格不入。
张敏蹲在一张矮几旁,借着船舷一盏昏暗的壁灯,在膝盖上摊开一份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