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维度缝隙中漂浮,如同沉入万花筒的底部,色彩与形状失去意义,唯有失重感永恒。
林夜最后的记忆锚定在那片遮天蔽日的巨树遗叶——织梦者凋零前最后的叹息。当枯荣交织的叶脉掠过视野,将狂暴的异渊显化体隔绝于外时,他感到自己的存在被轻柔地包裹、折叠,然后抛入了一条由纯粹意象构成的河流。没有穿梭的颠簸,只有感知被温柔浸透、剥离又重组的过程。
他指尖最先恢复知觉,触及的不是土壤或金属,而是一种温润的、仿佛有生命在微微搏动的星光实体。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不可思议的土地上。
脚下是凝滞的星光,踩上去会泛起涟漪般的微光,柔软却承托着他全部的重量。天空中没有日月,只有缓慢旋转的、由纯粹光线构成的几何光晕,将柔和而不知来源的光线洒向这个被遗忘的角落。远处,水晶般的树木以非欧几里得的几何角度生长、盘绕,枝叶间悬挂着如同凝固泪滴的果实,内部仿佛封印着微缩的星河。
“指挥官,生命体征稳定,但……”星椋的声音直接在他疲惫的神经上“浮现”,带着罕见的迟疑,“我们不在已知的任何坐标。空间参数……无法定义。”
艾拉博士的投影在一旁闪烁不定,其频率与远处水晶树的微光共鸣着:“我们被那片树叶带走了——它不是一个简单的信标,它是一个诺亚方舟!初步扫描显示,它内部封存着一个在主体凋零前就被剥离的、处于绝对静止态的纯净梦境碎片!”
月影的身影在另一侧缓缓凝聚,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轻缓:“检测到高纯度织梦者本源气息,纯净度……100%。这里没有被污染,空气里……没有恐惧和痛苦的味道。”
林夜靠着一棵水晶树坐下,树木竟主动调整枝干,形成一个契合他背部的弧度,提供着支撑。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法则之剑依然在握,但光芒黯淡了许多,仿佛蒙尘的星辰。刚才那场逆转枯荣、强行赋予“死亡”的爆发,几乎榨干了他初步掌控的生命权限,此刻阵阵虚弱的刺痛正从意识深处传来,如同干涸河床的龟裂。
“先评估环境安全,我需要时间恢复。”林夜闭目凝神,试图引导体内残余的力量。
就在这时,一个轻柔如羽毛落地、却又清晰直接在心灵深处响起的声音传来:
“外来者,你身上……有母亲的气息。”
林夜猛地睁眼。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由流动光线编织而成的模糊人形。它没有具体的五官,但林夜能清晰地感知到它的“注视”——一种充满好奇与探寻的意念波。
“母亲?”林夜握紧黯淡的剑柄,肌肉绷紧,但并未感受到任何敌意。
光形微微波动,轮廓如水流般变幻:“创造这一切的织梦者。我们是她最后的、也是最开始的梦——一个她希望永远不要醒来,也因此将其分离保护的梦。”
它的“目光”落在林夜手中的法则之剑上:“你受伤了。很重的……‘定义’之伤。母亲的力量,可以在这里得到修补。”
随着它的话语,周围的水晶树木仿佛被唤醒,开始发出空灵悦耳的共鸣声。点点萤火般的光粒从树木、从星光大地、从旋转的几何光晕中析出,如同受到吸引的精灵,汇聚成一道温暖的溪流,轻柔地融入林夜的身体。这股力量精纯、古老而充满生机,与他体内的生命权限本源同出一辙,正以最温和的方式修复着他千疮百孔的意识与力量,滋养着那近乎枯竭的“荣”之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