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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黄宗羲献策(2 / 2)

“先生所言极是!句句切中要害!”王磊击节称赏,愈发觉得与这位思想家对话酣畅淋漓,“此事关乎根本,不可不慎,亦不可因噎废食,踟蹰不前。王某有意,就在这辽西之地,尝试先生‘议政’之主张!然为减少阻力,暂不称‘学校’,而名之为‘辽东议事堂’。试邀军中代表、地方开明士绅、工坊大匠、屯田农官、乃至府县吏员中之贤能者,共聚一堂,就辽西之赋税如何分摊更为公平、某项工程建设利弊、民兵如何组织而不误农时等具体事务,进行公开讨论,集思广益,形成共识与议案,供总兵府决策参考。此非分权,实为借众智以补官府之不足,通上下之情,凝众人之心,使施政更为公允顺畅。先生以为此议可行否?愿闻高见。”

黄宗羲彻底震惊了,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着书立说,痛陈利弊,本意是埋下思想的火种,期待于不可知的未来,或有明君贤者能于灰烬中拾取一二,从未奢望能在当世、在眼前、就在这辽东边陲,就看到自己最具颠覆性的主张被一位封疆大吏付诸实践,哪怕只是一个极其有限的、小心翼翼的雏形!他激动得胡须微颤,猛地起身,向着王磊深深一揖,声音都因激动而有些哽咽:“总镇……总镇真有古圣王纳谏如流、开创制度之气魄与胸襟!若真能如此,则辽西之治,必开千古未有之新局!晚生……愿附骥尾,竭尽绵薄,以供驱策,虽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

顾炎武也大为动容,他看到了王磊不仅仅停留在欣赏黄宗羲的理论,更是在尝试将其那看似空想、充满理想主义色彩的观点,转化为一种切实可行的、具有操作性的制度雏形,这远比单纯的着书立说更为艰难,也更具历史意义。“太冲兄之论,得总镇之力而行之,化着作为事功,实乃天下苍生之幸!此事若成,其意义非凡,恐将照亮后世!”

第二节:议事堂初试新声

王磊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一旦决意,便力求速效。既然决定尝试这亘古未有之议,便立刻开始紧锣密鼓的筹备。他深知此事敏感异常,极易招致朝廷猜忌和保守势力的攻讦,故采取了极其稳妥、循序渐进的策略。首先,他与黄宗羲、顾炎武进行了数次高度机密的闭门深谈,详细探讨“辽东议事堂”的组织根本原则、成员构成、议事范围与具体规则,力求在理想与现实之间找到平衡点。

黄宗羲贡献其思想精髓,反复强调“公议”与“监督”之本质,认为议事之核心在于“是非决于公论”,而非上官独断。顾炎武则凭借其游历天下的丰富经验,对如何遴选真正能代表地方利益、有公心而非只顾私利的“贤达”提出了许多具体建议,强调考察其平日言行与乡评的重要性。王磊则结合来自后世的议会制度的某些基本原则(加以巧妙地淡化、包装和改造),提出了“比例代表制”(大致按军、民、工、商等主要群体分配名额,确保各方声音都能被听到)、“议案提出与公开辩论程序”、“多数决原则”(但同时强调总兵府拥有最终裁定权和否决权,以防陷入无休止的争论或议出明显错误的、损害整体利益的决议)等初步构想,并强调初期议事内容必须记录在案,以备查考。

经过反复磋商,最终确定:首届“辽东议事堂”为试行性质,探索前行,规模不宜过大。暂定成员三十人左右。其中:辽西各主要军镇代表(选派思想较为开明、关心地方的游击、守备级别军官)占十席;州县官员代表(由王磊和督师洪承畴暗中斟酌选派干练且开明、非一味逢迎之上官者)占五席;地方士绅代表(由各州县秘密推举真正有德望、热心公务、非劣绅豪强者)占五席;工商代表(官营大作坊主、与官坊合作有贡献的大商人)占五席;屯田及农事代表(出色的农官或深受敬重的屯长、粮长)占五席。王磊自任议事堂主席,黄宗羲、顾炎武为特邀顾问,不占席位,负责记录、整理议案、维持秩序并提供学术咨询。

议事范围经过严格限定,初期只涉及辽西地方具体事务,绝不敢触碰红线。例如:如何更公平合理地分摊新一轮的城防修缮捐税;如何组织春耕后的民兵操练,做到既不误农时又能增强地方防卫;是否应在某交通要道新建一座市集以利商贸、增加税源;官营工坊产出的部分民用物资(如新式农具、廉价布匹)如何定价发售方能惠及百姓又不使官坊亏本等。绝对禁止讨论朝政、宏观战略、军事机密、人事任免等敏感话题,并明文规定,所有议决仅为建议,最终决定权在总兵府。

消息通过非正式渠道悄然传出,立刻在辽西官场民间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与窃窃私语。各方反应复杂不一。军中将领大多觉得新奇有趣,有些则认为这是文人的清谈把戏,与军人直来直去的风格不符,但总镇之命不可违,倒也愿意派人参加。地方官员则普遍心存疑虑乃至抵触,担心此举会削弱官府权威,让那些“刁民绅衿”有了公然议论、指手画脚的机会,以后办事更添掣肘。士绅商贾们则大多感到兴奋与荣幸,认为这是总镇重视他们、抬高他们地位的表现,跃跃欲试,准备了不少说辞。普通工匠农户则感到茫然不解,但听说能有自己的代表可以去那“大堂”上说话,替自己发声,又隐隐生出一丝前所未有的期待与微妙的归属感。

经过一番紧张而审慎的推举、遴选与资格审查,首届议事堂成员名单最终确定。议事地点设在宁远城内一处宽敞肃穆、此前闲置的旧官衙,经过简单改造,撤去了原有的高堂案几,布置成环形,居中为主席位,其余席位环绕而坐,虽仍有主次,但至少在形式上营造了一种相对平等、便于交流议事的氛围。

首次议事大会召开之日,气氛庄重而凝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好奇、紧张、期待与不确定的情绪。各方代表身着各自行业的服装——戎装笔挺的军官、身着青色或鸂鶒补子官袍的吏员、宽袍大袖的士绅、穿着绸缎面料体面衣裳的商人、以及两位特意换上了干净短打衣衫、手脚粗大、面露忐忑的工匠和农官代表。他们小心翼翼地按照指引落座,彼此之间目光接触时,都带着几分打量和陌生。王磊端坐主席位,神色平静而威严。黄宗羲、顾炎武分坐两侧顾问席,面前铺开纸笔,神情专注。所有人都隐隐感觉到,他们正在参与一件或许会载入史册、前所未有的事情。

首次讨论的议题,是王磊亲自拟定的一个相对简单却关乎民生切身利益、不易引发激烈冲突的问题:如何改善宁远城内外的垃圾清运与处理,以防疫病滋生,改善军民居住环境。

起初,场面异常冷清沉默,落针可闻。军官们觉得此事过于琐碎,非军国大事,不愿率先开口;官员们习惯了上官发令、下属执行的模式,骤然来到需要“议”的场合,不知如何措辞,怕言多有失;士绅商贾们则小心翼翼,揣摩着总镇的真实意图,怕说错话惹祸上身;工匠和农官代表更是紧张得手心冒汗,不敢抬头。

王磊并不着急,耐心引导。他先让主管宁远城市政事务的吏员起身,详细介绍了目前垃圾处理的现状、存在的困难(如人手不足、堆放点设置不合理、清运不及时等)。然后鼓励大家:“今日在此,无分官职大小,皆为我辽西一员,皆可畅所欲言。此事关乎各家各户健康,有何想法,尽可道来。”

沉默良久,终于,那位来自军械坊的老工匠犹豫着举起了手,得到示意后,他站起身,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官话磕磕绊绊地说:“总……总镇大人,各位老爷……小……小人觉得,城南那处垃圾堆放点,离……离吃水的井太近了,眼看天气要热起来,恐……恐污了井水,是不是……能规定堆放得再远些?”他说完,脸涨得通红,赶紧坐下。

一位商人代表见状,清了清嗓子,接着发言,建议可以按商铺和住户规模,征收少量、固定的卫生费用,雇佣专人定时定点清运,建立章程……

一旦有人开了头,打破了那层无形的冰,气氛逐渐活跃起来。一位士绅提出了划分城区区域、实行保甲连坐、责任到坊的建议;一位农官代表鼓起勇气提出,可将部分有机垃圾(菜叶、泔水等)统一运至城外指定地点沤肥,然后用于官屯田地,一举两得;甚至一位守备军官也从军队防疫、保持战斗力的角度,提出在换防间隙,可定期派辅兵协助清理一些卫生死角和大型堆积物。

不同的立场,不同的经历,提出了不同的视角和解决方案。其间自然也有争论,例如关于卫生费用该收多少、由谁管理,士绅和商人意见就不一。但在王磊的适时引导、以及黄宗羲、顾炎武从旁以“于民是否有利”、“于公是否公平”为原则进行协调下,争论始终围绕着问题本身,未有逾越。最终,综合各方意见,形成了一份颇为详细的《宁远城卫生管理条陈》草案,对垃圾堆放点选址、清运频率与方式、费用来源与管理、奖惩措施都有了初步规定。王磊当场表示,总兵府将高度重视此议决,稍作文字完善后即颁布试行,并令相关部门负责落实,下次议事将听取落实情况的回报。

首次议事的成功,虽然议题看似微小,但其象征意义和开创性巨大。它意味着,在明朝的辽西,不同阶层、不同身份的人,第一次有机会坐在一起,在一种相对正式的、平等的(至少在形式上和发言权上)场合,讨论关乎他们切身利益的公共事务,并且他们的意见真的被倾听、被尊重、甚至被采纳为政策!一种新型的、模糊的“公共参与”意识开始萌芽。

消息逐渐传开,“议事堂”成了辽西官民私下热议的一个新鲜而充满希望的话题。黄宗羲更是激动不已,他将每次议事的详细记录都精心整理,与顾炎武深入探讨其中的得失、争论的焦点、代表的表现,不断完善着他的理论与对实践的设计。他看到了自己那惊世骇俗的思想火花,竟然能在现实的土壤中,找到一处缝隙,生根发芽,虽然只是极其微弱的一株嫩芽,却意味着无限的可能。

王磊深知,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距离真正的民主议政、权力制衡还差得极远,它目前更像是一个高级的、扩大化的咨询机构,其存在和效力完全依赖于他的个人权威和支持。但他坚信,这个口子一旦打开,这种参与感、话语权一旦被不同阶层的人所体验和珍视,就会产生巨大的内在凝聚力和社会活力。它将黄宗羲那原本只存在于书斋梦想中的激进思想,以一种相对温和、易于接受、逐步渗透的方式,引入了辽西的改革实践,为这片始终处于战争前沿的土地,注入了又一股前所未有的、关乎权力运作方式与社会治理模式的崭新气息。辽西,不仅在军事技术、武器装备上领先,更开始在社会组织形态和政治实践上,悄然进行着超越时代的、小心翼翼的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