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灵儿听到这句话，心头猛地一颤。
她能感觉到，柳无邪握着她的那只手，虽然温暖，却少了几分人气，多了一种如同山川大地般的厚重与……淡漠。
“什么叫……快要不是‘人’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柳无邪看着她紧张的模样，沉默了片刻，决定坦诚相告。
“道书，是鸿蒙的具现，是万道的源头。与它融合，我便在向着‘道’本身转化。”
“我现在能感觉到，我的七情六欲，正在被一种绝对的理智和宏大的视角所取代。喜、怒、哀、乐……这些属于生灵的情感，对我来说，正在变得越来越陌生。”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洞府的穹顶，看到了整个仙界的芸芸众生。
“我看着他们，就像……就像一个棋手，在看一盘棋局上的棋子。我知道他们的生死，他们的悲欢，但我很难再产生共情。他们的命运，在我眼中，似乎都只是一串可以计算的因果线。”
“这，或许就是成为‘鸿蒙’的代价。”
柳无邪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但徐灵儿却听得心如刀绞。
她无法想象，一个人如果没有了情感，那还算是人吗？
一个没有了喜怒哀乐的柳无邪，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会为她吃醋，会为朋友两肋插刀，有血有肉的柳无邪吗？
不！她绝不允许！
徐灵儿猛地收紧手臂，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柳无邪。
她的脸颊贴在他的后背上，用尽全身的力气，仿佛要将自己的温度，自己的情感，全部传递给他。
“不，你不是棋手，他们也不是棋子。”
她的声音坚定而温柔，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是柳无邪，是我的夫君。你会笑，会生气，会为了我担心，也会为了朋友的离去而悲伤。你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冷冰冰的天道！”
柳无邪的身体微微一僵。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徐灵儿的情绪，像一股暖流，通过相贴的肌肤，涌入他那片快要化为“无”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灵儿……”
“你听我说。”徐灵儿打断了他，将他转过来，让他面对着自己。
她捧着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里，满是认真和眷恋。
“无邪，你还记得吗？在凡界的时候，你为了救我，独闯皇宫，血战八方。那时候的你，可曾想过什么因果，什么棋局？”
“你还记得吗？在真武大陆，你为了给我一个家，建立了天道会。那时候的你，可曾把那些兄弟当做棋子？”
“你还记得吗？我们刚刚飞升仙界，你为了我，不惜与整个宗门为敌。那时候的你，可曾有过半分的理智和计算？”
徐灵儿每说一句，柳无邪那深邃如星空的眼眸，就多了一分波动。
那些被宏大道则所掩埋的记忆，那些属于“柳无邪”这个人的情感，在徐灵儿的话语中，被一点点地唤醒。
是啊，他不是生来就是鸿蒙。
他是柳无邪。
他有前世的恨，今生的爱。
他有要守护的人，有要了结的因果。
这些，才是构成他的根本，而不是那高高在上的鸿蒙大道。
徐灵儿见他眼神有所松动，心中一喜，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变得很强大，强大到可以俯瞰整个宇宙。但是，力量不应该成为你失去自我的理由。”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变成了没有感情的天道，那就算你赢了那个‘主人’，又有什么意义呢？到时候，站在宇宙之巅的，是‘鸿蒙’，而不是‘柳无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