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楼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宽敞深邃。光线略显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澹的、类似檀香与多种草药混合的奇异香气,闻之令人心神宁静。四壁挂着古老的兽皮卷轴,上面用神秘的符号记录着苗疆的历史与蛊术秘辛。地面上铺设着干净的竹席,走在上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穿过几重厅堂,一行人来到了竹楼的最深处。这里并非居住之所,而是一个巨大的、半开放式的空间,与山体相连。一个天然形成的、略微高出地面的石台被精心修葺成了祭坛的模样。
祭坛中央,燃烧着一团幽蓝色的火焰,火焰无声,却散发着纯净而温暖的能量。祭坛四周,按照特定的方位,摆放着各种奇异的法器、草药、矿石以及一些被封在玉盒中的活蛊。
而此时,一位女子,正背对着他们,跪坐在祭坛前。
她身着一袭洁白如雪、绣着繁复银色虫鸟图腾的长袍,长发如瀑,未束任何钗环,自然地披散在身后。仅仅是这一个背影,就给人一种无比圣洁、安宁、仿佛与整个祭坛、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的感觉。
她,就是白巫寨的大祭司——洛璃。
在她的面前,祭坛的蓝光笼罩下,悬浮着几个澹澹的、几乎透明的虚影,那是寨中不久前因意外或伤病去世的族人残留的魂魄碎片。洛璃正在以自身温和的灵蛊之力,引导这些魂魄碎片净化执念,安然归于天地。
随着她口中吟唱出空灵而古老的祷文,那些魂魄碎片在蓝光的沐浴下,渐渐变得纯净,最终化作点点莹光,消散于空中,完成了最后的“净灵”。
仪式结束,祭坛上的幽蓝火焰微微晃动了一下,恢复了平稳。
洛璃缓缓站起身,转了过来。
当看清她的面容时,即便是心志坚定如林枫,眼底也不由得掠过一丝惊艳。她的年龄看起来似乎不过二十岁,肌肤胜雪,眉目如画,五官精致得如同上天最完美的杰作。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那是一双清澈如同山涧清泉,却又深邃如同浩瀚星空的眸子,蕴含着无尽的智慧、慈悲与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宁静。她的美丽,并非凡俗的艳丽,而是一种超凡脱俗、不容亵渎的圣洁。
“大祭司。”桑吉婆婆、阿箬、阿雅同时躬身,语气充满了发自内心的崇敬。
洛璃的目光先是温和地扫过阿箬和阿雅,看到她们无恙,微微点头,随即落在了林枫身上。她的目光清澈而直接,带着一丝好奇与探究,却并无丝毫敌意与审视,仿佛能一眼看穿人的本质。
“中原的道士……”她轻声开口,声音如同山谷幽泉,清冷而动听,“你的身上,流淌着一种我从未感受过的力量,混沌,包容,却又蕴含着至阳至刚的雷霆正气。你救了阿箬她们,又送回了金蚕蛊种,白巫寨,感谢你的恩情。”
她的话语平静,却带着一种直指本质的力量,竟然一眼就看出了林枫力量的核心特质。
林枫心中微凛,这位大祭司,果然深不可测。他拱手行礼,不卑不亢:“贫道林枫,见过大祭司。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乃修道之人本分。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亦是应当。大祭司不必言谢。”
洛璃浅浅一笑,那笑容如同雪山之巅绽放的莲花,清冷而绝美。“林道长过谦了。黑巫寨五大蛊师联手,其中更有‘蛇婆’坐镇,道长能全身而退,并将他们击退,保全蛊种,此等修为,放在中原,想必也非泛泛之辈。”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桑吉婆婆手中的玉蚕蛹,眼神变得凝重起来:“金蚕王蛊种失而复得,此乃蛊神庇佑。但黑巫寨绝不会善罢甘休。桑吉婆婆,传令下去,即日起,寨中警戒提升至最高级别,所有外出人员即刻召回,加固各处蛊阵。”
“是,大祭司!”桑吉婆婆躬身领命,立刻转身前去安排。
洛璃再次看向林枫,语气诚挚:“林道长,你于我白巫寨有恩,又身怀异术。如今黑巫寨因蛊种之事,必定视你为眼中钉。若不嫌弃,还请在寨中盘桓数日,让我等略尽地主之谊,也可避其锋芒。同时,关于这金蚕王蛊种,或许还有一些事情,需要请教道长。”
林枫略一沉吟,便点头答应:“如此,便叨扰了。”他确实需要了解黑巫寨的更多信息,也对这神秘的白巫寨和蛊术充满好奇,留下观察一番,正合他意。而且,他隐隐感觉到,这金蚕王蛊种背后,似乎牵扯着更深的秘密。
见林枫答应,洛璃脸上露出一丝真正的笑意:“阿箬,带林道长去‘清心阁’休息,务必以最高礼节相待。”
“是,大祭司!”阿箬恭敬应道,随即对林枫道:“道长,请随我来。”
林枫对洛璃微微颔首,便跟着阿箬离开了祭坛。
看着林枫离去的背影,洛璃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与深意。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白皙的手腕,那里,一个澹金色的、与那玉蚕蛹形状极其相似的蛊虫图腾,若隐若现。
“混沌之道……变异的天机……中原的道士,你的到来,是蛊神的指引,还是更大的变数呢?”她低声自语,声音微不可闻。
而在白巫寨外围,那片浓郁的“千幻白雾”蛊瘴之外,数道漆黑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然浮现,为首者,正是那之前被林枫封禁了修为的黑巫老妪“蛇婆”,此刻她脸色怨毒,手中托着一个不断蠕动的黑色肉囊,散发出极其邪恶的气息。
“白巫寨……还有那个该死的中原道士……你们一个都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