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百姓们见到这一幕,眼里没有好奇与激动,只有惧怕,惧怕又有新的灾难降临。
难民们暗自祈祷着老天爷放过他们,但他们一直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
一是明明胜利在望的朝廷军竟然败退,鱼洞县被起义军牢牢掌控,甚至有向周遭县城扩大的趋势。
二是江陵府突然爆发了瘟疫!
就在今早,街上莫名其妙多了一些乞儿,年龄皆在七岁以下,小小的他们挤在桥底下、暗巷里、甚至大街上也有。
他们衣不蔽体,裸露在外的肌肤除了有各种虐待过的痕迹外,还有可疑红斑,除此外最接近瘟疫的症状便是他们都上吐下泻,浑身散发出来的味道像是呕吐物发酵了几日后又暴晒,远远的就能让人闻见,并退避三舍。
更加令人奇怪的是他们都一个神情,表情呆滞、瞳孔涣散,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
毕竟一个地方不可能同时出现那么多傻子,从前没听说过谁家有,一夜之间就突然来了这么多,纵使是没有见识的人都知道这其中定有蹊跷!
肯定是有人故意把这些傻乞儿放出来,亦或者他们是逃出来的,显然前者更有说服力。
而放这些乞儿出来的目地简直不要太明显,一个医馆大夫第一眼便觉察出不对,责任心爆棚的他戴上口罩、手套来到一群乞儿身边,仔细检查起他们的症状。
片刻后,大夫高呼。
“是霍乱!霍乱!大家快避开!都快避开!”
霍乱两字一喊出来,围观百姓就撒丫子狂奔,生怕慢了一步就被沾染上了。
不出一刻钟,全城百姓都知道瘟疫爆发了,且是传染力极强的霍乱。
薛远舟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便下令把那些乞儿抓起来,找个无人住的陋室统一关押。
然后挨家挨户搜寻有没有霍乱症状的病人,如果有便抓起来,同时家中大门贴上封条,不让任何人进出。
接着就是集结全城大夫、游医,分两队,一队上门义诊,找出那些隐藏患者;一队则是聚集起来熬汤做药再分发给全城百姓。
这些法子都是前辈们流传下来的抑制瘟疫的有效办法,薛远舟不是昏官庸官!他自然会尽力处理此事。
只是江陵府的水太浑了,纵使他有心想帮助全城百姓躲避这场祸事,那些看不见光的地方总有些老鼠出来趁乱搅事。
眼下瘟疫刚爆发,前朝白莲教便死灰复燃。
他们在城里东南西北都架上了救灾棚,不仅免费施粥,还免费发过冬棉衣、棉被,甚至还免费看病发药!
按理说最后一举实在多余,毕竟薛知府已经在做了。
但薛知府是要收钱的,废话,抓全城大夫来做壮丁,人家凭什么给你白做事,自然要收点劳动费的。
所以官府的义诊收十文钱一人,汤药收三十文一碗,这放平常都是占大便宜了。
可是白莲教一出来,官府这点恩赐便成了强买强卖,成了笑话。
薛远舟得到消息后,气得把书房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遍。
偏偏他也只能生气,拿这群邪教没办法。
且不说他们目前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就说他们背后支持的势力,不仅有江陵府各大世家参与其中,就连薛家自己也有份。
薛家的参与者便是薛老太爷,因沉迷道法就被白莲教钻了空子,笼络其为教徒。
等薛远舟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也管不住,毕竟他爹虽迟暮,人脉声望尤在。
前些年白莲教安分的很,没搞出什么大动静,薛远舟便任由他们在江陵府暗戳戳发展,懒得耗费人力财力去制裁他们。
并且想着等他调任到京中,白莲教再搞事,这罪就轮不到他背了,到时候他拿出这些年监视白莲教所得成果献上,说不定还能混个功劳。
可万万没想到,白莲教在眼下最混乱的时候来火上浇油,薛远舟只能先观望,不敢轻易行动。
唐莹从明月口中得知如今城中情况后,心中阵阵后怕,若没有东海一伙人在守护他们,一家人很有可能死在江陵府。
如今看来,她们与东海的同盟有利有弊,现下就是他们获利。
“夫人,小的有事求您!”
曹虎、曹武两兄弟突然来找,观他俩神色焦急,显然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唐莹连忙询问:“可是家里出事了?”
“是奶奶,她前几日因气温骤降而着凉,本来已经吃几服药快好了,但昨日天冷,大娘便做了火锅想着暖暖身子,奶奶贪吃便多吃了几口,兴许是辣着了,从早上开始就在拉肚子,本来这就是一件小事,谁知道今天传出霍乱,下午官府就开始挨家挨户搜病人,奶奶就这样被他们抓走了!”
曹虎带着哽咽说完,在这个家里,唯一还关注着他的就剩下奶奶了,他不想她有事。
唐莹一听是曹老夫人被抓了,表面上露出担忧,实际心里在思索。
直觉告诉她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曹老夫人可是有异能在身,她完全可以在官府的人到来之前就伪装一番,或者来她这里避难,然而都没有。
这就说明曹老夫人是主动被抓的!
想通这一点,她对曹氏兄弟俩接下来要说的话便警惕了起来,因为很可能这都是曹老夫人的授意,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内。
“你们别担心,知府大人不是昏庸的,若是有误抓的病人,等他们核查清楚,病好了,定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不会的!我第一时间就给师傅说了,师傅就去找同窗打听,他同窗有亲戚在府衙里当衙役,据他传回来的消息说,一旦被当成霍乱病人抓走,下场只有一个,那便是烧死他们!”曹武颤声说出自己知道的事。
这就是他们兄弟俩为何要来求唐莹的原因,他们曹家孤身来到江陵府安家,最大的人脉就是唐莹了。
因为唐泊如今已经入赘薛家,兴许他能帮上忙。
“唐姨,求你救救我奶奶!只要让老爷去府衙担保一下,我奶奶就能回来了!”
“夫人我们求求你了!只要你愿意救我奶奶回来,我曹虎的命就给你!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
两兄弟跪下来连声恳求。
唐莹眉头紧锁,面露为难。
东海此时才从外面回来,刚走进院子里就撞见这一幕,他脸当即沉了下来。
显然,他也想到这其中定然有阴谋在。
唐莹看到他回来了,两人眼神交汇,唐莹便有了主意。
随即就听唐莹对曹家兄弟俩说道:“这样,我先差人去大牢看看伯母的情况,再问问那些官爷,看能不能用钱保出来,如果不能,咱们再想其他办法。”
“小的谢过夫人!”
“谢谢唐姨肯出手相帮!”
兄弟俩顿时破涕为笑,心中已是笃定自家奶奶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