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天黄昏，赵禾没来上课。课后，苏桐得知他母亲病重，他想退学回家照顾。她走进教室时，学生们还没散去。
“赵禾今日不能来。”她说，“他要回家侍母。若有人愿替他抄一日课业，可换半日假去探亲。愿意的，举手。”
话音落下，三人立刻举起手。七公主说：“我替他背《论语》，明日默写交上去。”
另一个男孩说：“我帮他记算术题，写两份。”
连最安静的九皇子也小声说：“我能抄一遍策论。”
苏桐点头，“明日我会把他的课本交给代抄的人。等他回来，一字不少。”
当晚，她在灯下批改作业。翻开赵禾留下的课本，里面夹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几行字：
“我以前以为，进宫读书是为了出头。
可今天，他们愿意替我抄书。
原来我也能被人需要。”
苏桐把纸折好，放进《外学子录》中。窗外夜色已深，文渊阁一片安静。
第二天清晨，赵禾回来了。他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旧布包。苏桐迎上去，“回去看了？”
“看了。”他点头，“我娘说，让我好好念书，别辜负大家。”
课间，七公主把一叠工整的《论语》抄本递给他，“喏，你的。”
赵禾接过，手指微微发抖。他没说什么，只是把抄本紧紧抱在怀里。
午后的草木图鉴课上，各组陆续交上新页。有一组画的是冬雪松柏，署名是李昭和陈砚。苏桐把画贴在廊下，和其他作品并列。
放学铃响，宫人们陆续接走皇子皇女。苏桐站在檐下，看着最后一名学生被带走。风拂过廊前的画纸，沙沙作响。
她转身回到讲堂。十张课桌整齐排列，每张桌上仍放着一方新砚、一支笔、一本作业册。她走过去，轻轻抚过桌面。
坐回案前，她翻开《外学子录》，在今日页写下：
“九月廿三，晴。诸生共读，无贵无贱，言笑晏晏。”
笔尖停了停，又添一句：
“火种已落土，静待破壤时。”
灯影摇晃，她的身影映在窗纸上，一动不动。
外面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春桃快步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
“城南私塾的先生送来的，说又有三十多人想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