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皇家的女儿呢？”尉迟凌峰声音加重，“公主将来和亲边地，若连当地风俗地理都不知，怎么保全自己？怎么维系邦交？她们也是大雍的血脉，不该只学绣花拜礼！”
欧阳鸿儒闭了闭眼。
苏桐没有再逼。她起身，轻声道：“臣妾不求太傅立刻支持。只求若您暂时无更好办法培养明君贤主，请容我们试一次。”
良久，老人睁开眼，看着她手中的章程：“……老夫不会阻你。”
她心头一松，面上却不显。
“多谢太傅成全。”
尉迟凌峰咧嘴一笑：“既然太傅不反对，那我也不藏着了。明日朝议，我愿陈明军中实情，支持增设武备与地理课。”
“好。”苏桐点头，“只需一句公道话，便足以破冰。”
三人又议了些细节。临走前，欧阳鸿儒叫住她：“你说的‘德智体美兼修’八字，出自何处？”
“是臣妾心中所想。”她答，“德为立身之本，智为治世之基，体为承业之躯，美为养心之道。四者并重，人才完整。”
老人凝视她许久，终是轻轻点头：“年轻人有想法，未必是坏事。”
苏桐退出文渊阁时，阳光正洒在回廊石阶上。春桃接过她手中的誊录本，低声道：“您刚才说得一句比一句重，不怕惹恼太傅？”
“他知道我在理上。”她边走边说，“真正守礼的人，不会害怕讲理。”
“可很多人宁愿装睡。”
“那就叫醒一个是一个。”
她们穿过一道拱门，迎面几名小内侍抬着书箱走过。其中一个趔趄，箱子翻倒，竹简散落一地。旁边同僚非但不帮，反而笑骂几句匆匆离去。
苏桐停下，蹲身拾起一支。竹片边缘有些磨损，但字迹清晰。是《汉书·食货志》片段，讲赋税制度。
“这是送去尚书房的？”她问。
“是。”那小内侍慌忙跪下，“奴才该死，弄脏了典籍。”
她没责备，只将竹简放回箱中：“起来吧。这些东西，关系皇子功课，确实不能马虎。”
小内侍连连叩首。
她继续前行，语气平静：“明日请几位讲官来试讲算术与舆图基础。我们要让所有人看到——这不是异想天开，而是势在必行。”
春桃应声记下。
转过回廊，远处钟楼传来午时鼓响。宫人们开始轮值交接，脚步匆匆。
苏桐抬头看了看天。云层渐厚，似要落雨。
她把手里的誊录本攥紧了些。
风掠过檐角，铜铃轻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