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行易被曲解,然不可因人言而止步。只要心正,路自通。”
她合上簿子,抬头看向窗外。一轮新月悬于云隙,清光洒落庭院。
此时,远处传来一阵丝竹声,是某位妃嫔在设宴请客。笑声隐约飘来,夹杂着几句清唱。
她不动,也不避,只静静听着。
忽然,门外传来急促脚步。一名宫女喘息着跪下:“大人,东宫李娘娘派人来查问,为何她宫里的三个丫头接连报名轮浴,还私下缝制香袋,是不是您许了什么好处?”
苏桐缓缓站起,整了整衣袖。
“你回去告诉李娘娘,我没有许任何好处。我只是让她们知道,生病不是命苦,是可以避免的事。若她觉得不妥,尽可禁止她的宫人前来。但我这里的大门,不会关上。”
宫女低头退下。
苏桐坐回案前,取出那张写好的纸,又看了一遍,然后轻轻压在砚台底下。
她唤来心腹侍女:“明日一早,备轿,我要去勤政殿候见陛下。”
侍女应声欲退,她又开口:“等等。”
“把那份《宫中疫病月报》也带上,还有上个月太医署的用药清单。”
“是。”
夜更深了,其他宫殿灯火渐熄,唯有这一处,烛火依旧明亮。
她翻开一本旧册子,是前年宫中因风寒去世的宫女人数统计。数字触目,但她脸上没有悲戚,只有冷静。
笔尖轻点页脚,她在旁边空白处写下一个词:预防。
然后合书,闭目养神。
风从窗缝钻入,吹得烛焰微微晃动。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杆笔直的旗。
外面传来打更声,三更已过。
她睁开眼,起身走到柜前,打开暗格,取出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的是第一批宫女亲手做的香袋,针脚歪斜,却缝得极密。
她摩挲着粗糙的布面,忽然听见院外有争执声。
推开门,只见两名宫女站在门口,一人手里拿着替换衣物,另一人拦着不让进。
“我们主子说了,不准再去那边洗澡!去了就要罚跪!”
“可我身上痒得厉害,昨夜都没睡好……而且苏大人说了,只要按时清洁,就不会生疮长疹。”
“你还敢顶嘴?她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
苏桐走上前,声音不高:“让她进去。”
两人回头,见是她,都慌忙行礼。
“让她进去。”她重复一遍,“谁也不能拦一个想活得干净体面的人。”
那宫女含着泪,抱着衣物快步走进院子。
另一人还想说什么,苏桐看着她:“回去告诉你主子,我不强求任何人来。但只要有人愿意改变,我就不会关门。”
她说完,转身回屋,留下一句清晰的话:
“真正的体统,不是让人低头,而是让人挺得起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