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想过，这些举措一旦推行，触动的是哪些人？”
“是那些借新政之名，行兼并之实的权贵之家。”她直视他，“但他们若敢阻挠，便是与天下苍生为敌。陛下登基之初，曾言要还政于民。今日所请，非改新政，而是让新政真正落地于民间。”
烛火映照下，她的面容平静而坚定。
玄烨宸终于开口：“清查田亩一事，阻力必大。户部尚书向来守成，恐怕不会轻易配合。”
“不必经由户部。”她说，“臣已密令工部、太医院各选两名干练官员，另召户部一名主事，组成内政研议小组。他们不涉高层纷争，只负责实地核查与草案拟定。半月之内，便可呈上初步章程。”
他凝视她片刻，忽而轻叹：“你总是走最险的路，却从不退。”
“臣不敢退。”她微微躬身，“因站在高处的人，看得更远，也该担得更多。”
他点头：“准你组建小组，但行事务必稳妥。若有风吹草动，朕需第一时间知晓。”
“臣明白。”
她退出勤政殿时，天边已有微光。回到西阁，她立即召来三人——工部员外郎陈砚，太医院判司林仲安，户部主事赵允和。三人皆年轻，未卷入派系之争，且素有实务之才。
“诸位可知我为何选你们？”她立于案前，“因你们不在意官阶高低，只在乎事情做成与否。”
陈砚低头道：“下官只觉，技院造出新犁，若不能让贫农用上，便是白费心血。”
林仲安接言：“去年江北疫病，百姓求医无门，死伤数百。若有一处医馆，本可避免。”
赵允和则直言：“赋税不公，根源在账目不清。若让我查，三个月内可理出头绪。”
苏桐颔首：“我要你们做三件事：第一，拟一份《田亩清核条例》，明确丈量标准与惩罚措施；第二，设计赈济工坊运作模式，选址、用工、资金来源，都要可执行；第三，起草《惠民医馆筹建章程》，先从三州试点。”
她停顿片刻：“此事暂不公开，所有文书，只呈我一人。若有泄露，不仅功亏一篑，更会招来反扑。”
三人齐声应诺。
待他们离去，苏桐独坐灯下，提笔在纸上写下三个方向：
**均田赋，安流民，建医馆。**
墨迹未干，窗外传来晨鸟啼鸣。她揉了揉酸涩的眼角，将手稿收入暗格。此刻朝霞初露，宫门将开，而真正的改革，才刚刚开始。
她起身走到窗前，看见远处市集已有挑担小贩穿行于巷口，一个孩童蹲在路边捧碗喝粥，热气升腾，模糊了半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