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永远不会有十足。”她答,“百姓等不起。昨日收到快报,平阳州已有孩童因误饮浊水染疾。若学堂早建半月,便能教他们辨水清浊。我们不是在等条件成熟,是在追赶已经发生的损失。”
殿内寂静。
良久,玄烨宸轻声道:“你说,若一年内不见实效,甘愿辞职谢罪?”
“臣言出必行。”
他闭目片刻,再睁眼时,目光清明:“朕信你一日,便撑你一日。但你要记住,这不只是你的新政,是朕与你共担的国策。”
“臣不敢忘。”
她退出大殿时,天色阴沉,细雨初降。回到议事厅,讲习班首批学员名册已送至案头。她一一看过,在数十人姓名旁画下红圈,又抽出其中一份,置于明日首议之位。
窗外雨丝斜织,檐下滴水连成一线。她揉了揉额角,端起茶杯,茶早已凉透。放下杯时,铜印正对着烛火,映出一方沉稳的光。
第三日,工造参议组交上简化手册。她亲自审阅,发现一处尺寸换算错误,立即召来主笔小吏。对方额头冒汗,连称疏忽。
她未加责罚,只道:“拿回去改。明日再交,我要看到正确版本。”
小吏低头退出。她转向另一份急报——湖州学堂已有二十名落第士子抵达任教,但住宿无着,暂居祠堂。
她提笔批道:“就近征用闲置官舍,优先安置教员。凡阻碍者,记过一次;再犯者,免职。”
第五日,户部传来消息,四州款项均已到账。平阳州回文称,地基已于今晨破土。
她站在地图前,用朱笔在平阳位置点下一枚红点。常溪州虽仍有技术难题,但军匠已能在指导下完成简单构件组装。顺安州石料问题经工部协调,由邻县支援一批,勉强够用。
她命人将最新进展汇成简报,准备呈送御前。
入夜,她仍在灯下核对讲习班轮训安排。一名内侍轻步进来,低声禀报:“陛下刚批了您的折子,写了‘照准’二字,未加一字。”
她点头,未抬头,只将手中笔放下,换了一支更细的紫毫,继续勾画明日议程。
窗外雨停,风拂过屋檐,吹动檐角铜铃。她伸手扶了扶烛台,火光晃了一下,映在墙上的人影微微颤动。
她翻开新的卷宗,第一页写着“第一批技院教材编撰进度”。
她提起笔,在第一人名字旁写下“加快进度,十日之内必须交付定稿”。
笔尖落下时,墨迹微微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