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洒满广场。一名少年正在讲解日晷原理,手持木尺比划影子移动的轨迹。他说得认真,额上沁出汗珠。几个孩子趴在地上,用粉笔描摹不同时间的日影位置。
“所以,只要知道太阳在哪,就能知道时辰?”一个女孩问。
“是。”少年点头,“不只是时辰,还能知道节气。比如影子最长那天,就是冬至。”
苏桐走近,在他身旁蹲下。少年有些紧张,声音变小。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继续说。”
少年深吸一口气,重新举起木尺:“你们看,如果我把这个刻度再细分,就能看出一刻钟的变化……”
远处,徐阿娘正带着一群少女练习提花机操作。丝线穿梭间,《千字文》的最后一句“焉哉乎也”渐渐成形。一名小女孩突然抬头喊:“徐姑姑!我能背下来了!”
周围笑声响起。徐阿娘停下手中的活计,笑着点头。
苏桐站起身,目光扫过整个广场。百姓围聚在各个摊位前,或听或问,或试或教。没有跪拜,没有噤声,只有不断响起的问答与讨论。她伸手探入袖中,取出一块新刻的木牌,上面四个字——格物致知。
她将木牌轻轻放在讲坛边缘。
此时,一名身穿粗布衣裳的女子挤过人群,怀里抱着一本破旧册子。她走到苏桐面前,声音不大却清晰:“大人,我照您发的《白话算术》教村里的孩子认数,他们现在都能帮家里算粮账了。这是我记的讲课心得,若您不嫌弃,请收下。”
苏桐接过册子,翻开一页,只见字迹工整,还配有简单图示。她抬头看着那女子,眼中微动。
女子却不等回应,转身登上讲坛,对着众人说道:“我是个农妇,没念过书。可我现在知道,一亩地产多少粮,怎么分才公平。我想告诉你们,学问不是老爷们的私产,是我们每个人都能握在手里的东西。”
台下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热烈掌声。
苏桐退至一旁,静静听着。她看见欧阳鸿儒悄然起身,从怀中取出一方砚台,放在讲坛角落。那是文人身份的象征,如今却成了民间讲学的器具。
夕阳西下,宫灯次第点亮。广场上的人仍未散去。孩童们还在沙盘上演算题目,匠人们仍在传授技艺,连几位原本冷眼旁观的官员,也蹲在测风幡下,跟着百姓学习判断风向的方法。
苏桐立于讲坛之侧,手中轻抚那块“格物致知”的木牌,目光落在讲解日晷的少年身上。他正用一根细棍调整投影角度,神情专注。
“你看,只要找准基准线,”少年说,“哪怕阴天记住了影子走向,也能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