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烨单刀直入。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青山脸上的戏谑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文烨从未见过的沧桑与深沉。
他沉默许久，目光仿佛穿透遗落界的壁垒，要看向那遥远的过去。
你终于...还是知道了。青山叹了口气，声音低沉。
没错。老夫...不，本座，正是人王伏羲亲手点化的指环之灵。
或者用你们IT界话说，我是这套人道守护系统的原始AI。
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这个答案，文烨心中仍是一震。
既然你是人王指环器灵，为何当年要变身虫魔？又为何要与整个仙界为敌？文烨追问，仙界传说，当年是因你的离去，致使虫母觉醒失控，界域法则崩塌，浩瀚神州破碎，才引发后来无数浩劫。
因我而失控？哈哈哈哈！青山突然发出一阵苍凉狂笑，笑声中满是悲愤与不屑，他们当然会说是因我失控！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掩盖他们的贪婪与丑陋！
青山猛地看向文烨，眼中仿佛燃烧着两团蓝色火焰。
小子，你是否知道当年仙界是个什么样子？那是一个弱肉强食、视凡人为草芥的修罗地狱！
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为了争夺修炼资源，为了炼制法宝，动辄屠城灭国，甚至不惜抽取凡人生魂！
伏羲人王留下指环，留下虫母和元灵虫，本是为了守护人族，为了在混沌侵蚀时给人族留一线生机！
元灵虫吞噬混沌，是为了净化灵气，是为了反哺大地！
可那些所谓的仙人呢？青山的声音变得冰冷刺骨。
他们发现元灵虫吞噬混沌的能力，不仅不加以保护，反而想要捕捉元灵虫，修炼其混沌功法，将其炼化成提升修为的丹药！
更有甚者，试图唤醒虫母，效仿人王老爷去繁育元灵虫为他们所驱使，简直是丧心病狂！
这些人想要抢夺指环，并不是为了守护苍生，而是为了...借助人王指环之力，炼化这一界，奴役天下苍生！
文烨，他们一旦得到人王指环，便会试图炼化它，然后修改指环中的阵法符文，将人王指环守护之力变成他们道法和权力之基！
他们想让人族世世代代，成为他们圈养的牲畜，成为他们修炼的养料！
文烨听得心惊肉跳。
他想到秦家为家族利益挖掘洛邑王城，苏家为窃取权力布设天道之下第一网，魔佛为炼制愿力大鼎捕杀神魂，武陵派因格物网络惨遭覆灭，李菲儿和自己被当作棋子随意抛弃，还有灵隐门初来乍到仙界所遭遇的追杀和打压...
如此种种，数不胜数。贪婪与无道，四处可见。
所以，你反抗了？文烨轻声问道。
那是当然！
青山傲然道，既然他们要抢，那我便毁了他们的根基！
我解开元灵虫的限制，任凭虫群吞噬他们的灵脉，毁灭他们的仙宫！
我要让他们都知道，
人族，不可欺！
人道，不可辱！
嘿嘿，那一战，杀得天昏地暗。
那才叫一个爽！
我虽然重创当时的几大仙域，但也因此耗尽本源，被打散神魂，连装载指环的宝物都遗失了。
若不是后来遇到你小子，被你那个简陋的AI系统唤醒，老夫恐怕早已彻底消散在天地间了。
说到这里，青山看向文烨，眼神变得柔和起来。
文烨，你是这数万年来，唯一一个让老夫看到伏羲老爷影子的凡人。
你没有灵根，却懂格物致知、修身养性的道理。
你没有仙骨，却有铁骨铮铮，医道仁心。
这才是值得人王指环等待和守护的真正主人。
文烨沉默许久。
当年归墟，你因何故抛弃我与湘西五魁，独自回到仙界？
青山讪笑，似乎自知理亏。他只知道自己以阵法能通往仙界，但文烨等人归墟通往何处，他一无所知。
哎，以你们几人的那丁点儿实力，若来仙界，那就是九死无生。而且老夫还有要事得办，自然不好带着你们。
文烨听闻，倒是理解了几分。
以青山的见识和实力，再次来到仙界后都能被魔佛老人收入天地大鼎之中，他们几个凡人之躯到来，或许早被四处弥漫的恐怖气息给撕成粉碎。
老夫既然受伏羲老爷恩德，自然要遵他意旨重新找回这枚指环。而且，这枚指环也是老夫本体所依。
那你找到这枚指环了吗？
青山哭笑不得，你看老夫如此狼狈，像是找到的样子吗？然后鄙视般地看向文烨，你也别藏着掖着，那枚指环身在何处，你瞒得过天下，难道还想瞒过老夫？
文烨微笑。
“当年，那枚人王指环和残存的元灵虫被老夫带走，炼化一个无人木属性星球，建立青山界。
收徒、养虫，再收徒，再养虫。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后来老夫心有不甘，觉得有愧伏羲老爷交待。
便驱散所有徒子徒孙，将青山界炼化为玄木道典，然后返回仙界。
一场大战过后，老夫差点神魂俱灭，玄木道典也遗失在战乱之中。”
听完青山叙述，文烨多年的困惑终于得以解开。
青山所引发的上古仙魔大战，哪里是什么魔头作乱，分明是一场悲壮的人道守护之战。
青山，现在紫微大帝想要这枚人王指环。文烨缓缓说道，仙界大劫将至，紫微大帝需要用这枚指环来整合仙界力量。
紫微...青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那个小家伙，当年还只是个观星童子。他还算是与众不同的一个，不像其他人那般贪婪。
只不过在紫微眼中，仙界才是人道正统。
为了仙界稳定，哪怕凡人牺牲，他也在所不惜。
如果你把指环交给他，或许他能挡住混沌，但……
青山从源池中起身，飘到文烨面前，虽然身体虚幻，但语气却无比郑重。
但那样的话，凡人依旧是蝼蚁，依旧没有未来。
人王指环的奥秘，不在力量掌控，而在人道守护。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而伏羲老爷打造人王指环的初衷，乃是为人族逆天改命，为人道，为人族，争一份生存之机。
这人道和人族中的人，自然是包括所有人，而非只有那些仙界的仙人。
所以，文烨你小子啊，是要维持旧有秩序苟延残喘，还是要打破枷锁开创新纪元？
现在，这个选择权可是在你手里。
而且...青山顿了顿，声音变得有些干涩。老夫本体还在指环中沉睡。我现在只是一个残缺的神魂意志。你若把指环交出去，可是对老夫不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