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过往(2 / 2)

看到他这种情绪出现,归宁心里就闷闷的,现在的哥哥不像忽悠方多病时的灵动。

也不是思考案件时的敏锐,更不是和自己讨论日常的淡然。

该怎么形容呢?归宁想了很久,突然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夕阳西下,村口的老槐树下坐着一个迟暮的老人。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布衫,脊背佝偻,像一株被岁月压弯的枯木。

浑浊的眼睛总是望着村口那条延伸向远方的土路,仿佛在等待什么,又仿佛只是在凝视一片虚无。

所有路过的人,无论是扛着锄头的农夫,还是嬉闹的孩童,他都不去理会,只是静静地坐着,像一尊沉默的石像。风吹过他花白的头发,他也浑然不觉。

后来,有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孩,好奇地凑到他身边。

小孩仰着稚嫩的小脸,用清脆的声音问道:“老爷爷,你在看什么呀?”

老人缓缓转过头,目光在小孩天真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又望向远方,声音沙哑而平淡:“过往。”

小孩歪着脑袋想了想,“过往”

是什么东西?是像村口那条大黄狗一样会跑掉,还是像天上的云彩一样会飘走?

他不懂,为什么这个老爷爷每天都要在这里看“过往”。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孩渐渐长大,从懵懂的孩童长成了活泼的少年。

他路过老槐树的次数越来越少,偶尔经过,也只是匆匆一瞥,老人依旧坐在那里,像与老槐树融为一体。

再后来,少年离开了村子,去了更远的地方闯荡。

他经历了江湖的刀光剑影,尝过了人间的冷暖悲欢。

他曾鲜衣怒马,也曾跌落尘埃;曾有过生死与共的兄弟,也曾遭遇过背信弃义的背叛。

几十年光阴弹指而过,当年的少年也成了迟暮的老人。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步履蹒跚地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村子。

村口的老槐树依旧枝繁叶茂,只是树下空无一人。

他在老槐树下坐了下来,就像当年那个老人一样,望着远方。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风掠过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

“过往其实就是,你曾经拼命想要抓住的,和后来不得不放手的,所有一切。”

是年少时的意气风发,是青春里的刻骨铭心,是江湖中的快意恩仇,也是岁月沉淀下的无奈与释然。

过往是藏在皱纹里的故事,是落在白发上的风霜,是你走了很远的路,回头望去,那些再也回不去的,却又无比清晰的时光。

它不是具体的人或事,而是一种感觉,一种让你在迟暮之年,愿意用一整个黄昏去凝望的,生命的全部重量。

他也开始像当年的老人一样,每天坐在树下望着远方。

村里的小孩路过,也会好奇地问他在看什么。

他也会淡淡地回答:“过往。”

此时的归宁或许明白了李相夷,了解了李莲花。

他的释然是主动放下,像清空行囊轻装上路;心累是被动放手,像拽不住断线的风筝,松劲时带着力竭的麻木;背叛则是被人推倒了城墙,不得不离开坍塌的废墟,带着血痕转身。

但更多时候,是这三者拧成的结——被背叛磨出了心累,又在废墟上生出了不得不释然的清醒。放弃从来不是单一的答案,是无数个“撑不下去”和“不值得了”攒够了分量,压垮了最后一点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