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蒙蒙亮，窗纸透出一层淡淡的青灰，归宁便已起身。
灶房里的铁锅刚温好，他快手快脚热了昨夜剩下的米粥，就着一碟酱菜匆匆吃过，又端了小半碗拌了肉末的粥，去后院喂那只总赖着不肯走的狐狸精。
小家伙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指尖，他揉了揉它的耳朵，转身拿起门边的油纸包，脚步轻快地往灵山派去。
赶到灵山派时，山门内早已聚了不少人，个个围着一张方桌，桌上摊着掌门亲笔写的字条，正你一言我一语地比对字迹找人。
归宁扫了一眼，对这场热闹毫无兴趣，目光径直穿过人群，落在角落里那个靠在廊柱上的身影上。
正是李莲花。他快步走过去，从油纸包里掏出两个还带着余温的肉包子，轻轻递到他面前：“刚热好的，垫垫肚子。”
李莲花接过包子，指尖触到油纸的暖意，低头咬了一口，松软的面皮裹着鲜美的肉馅，香气瞬间漫开。
他嘴角弯起一抹浅淡的笑，抬眼看向归宁，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这包子还热着，你是起了多早，连饭都没顾上好好吃？”
这话刚落，旁边就传来一声轻嗤。方多病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语气带着几分揶揄：“归宁，你就带两个包子过来了？也太敷衍了吧。”
归宁扭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澄澈，语气平静：“你也要吃吗？”
方多病脸上一僵，连忙梗着脖子，故作不屑地瘪了瘪嘴：“本少爷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会在乎这两个破包子？哼，我就是随口问问。”
归宁没戳破他的口是心非，只是从怀里又掏出一个油纸包，晃了晃：“本来我也给你带了，既然你不需要，那我等会儿带回去就是了。”
这话可戳中了方多病的软肋。他近来囊中羞涩，昨晚没剩多少银子，今早又被众人催着来灵山派找人，连口热粥都没喝。
原本还不觉得饿，可这会儿闻着李莲花手里包子的香气，肚子里的馋虫瞬间被勾了出来，咕咕叫个不停。
他干咳一声，伸手就抢过油纸包，嘴硬道：“你都带来了，再带回去多麻烦，本少爷就当帮你个忙，勉为其难吃了。”
李莲花啃着包子，看着方多病那副口是心非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
笑声未落，那边比对字迹的结果也出来了——众人纷纷打开手里的纸条，与掌门的字条一一对应，唯独旺福手里的那张截然不同。
李莲花收起笑意，走上前，将事情的始末缓缓道来：“掌门的字条被人动了手脚，旺福手里的是伪造的。”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一旁神色慌张的朴管家身上，“而做这一切的，正是朴管家。”
方多病立刻接话，眼神锐利地盯着朴管家：“我早就觉得你不对劲！你根本不是什么朴管家，而是当年金鸳盟的余孽——奔雷手辛雷！”
这话一出，灵山派众人顿时哗然，当即上前将脸色惨白的辛雷控制住。
而随着辛雷的身份暴露，旺福的身世也被牵扯了出来——原来他竟是辛雷的亲生子。
当年辛雷为了逃命，狠心抛弃了尚在襁褓的旺福，后来又化名朴管家，埋伏在灵山派，此次更是为了自保，将旺福说得一文不值，全然不顾父子情谊。
旺福站在原地，脸色惨白，手指紧紧攥着衣角，眼眶泛红。
方多病看他可怜，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难得温和：“别管他是谁，在我眼里，你就是旺福，跟那种人没关系。”
归宁看着旺福落寞的模样，心里泛起一阵酸楚——他太清楚这种被利用、被至亲当作棋子随意牺牲的感觉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用糖纸包得整整齐齐的桂花糖，递到旺福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