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星辰的死亡?在四千三百年前?
会议室里死寂一片。窗外,高原的夜空繁星闪烁,亘古不变。但此刻在我们眼中,那片熟悉的星空仿佛变得陌生而充满恶意。我们脚下这片土地上的符号,不是在描绘星空的生机,而是在吟唱宇宙的挽歌?
那天夜里,怪事升级了。
值班的保安报告说,看到内壕区域有闪烁的、暗红色的光,时明时灭,像是某种呼吸。等他壮着胆子靠近时,光又消失了,只剩下那片刻印着符号的地面,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质感。
同时,好几个队员,包括我,都做了类似的梦。梦里没有具体的形象,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以及一种缓慢、沉重、如同巨型心脏搏动般的震动。在震动的间隙,似乎有无数细碎的低语,用我们无法理解的语言,诉说着关于衰亡、腐朽和归于尘埃的冰冷真理。
第二天,我们发现张教授不见了。
他的帐篷里空无一人,床铺整齐,个人物品都在。我们发疯似的寻找,最后,是在那组符号旁边找到他的。
他直接挺地躺在符号中央,双眼圆睁,瞳孔涣散,直勾勾地盯着黎明前灰暗的天空。他的身体冰冷僵硬,已经没有了呼吸。最诡异的是,他的表情。那不是惊恐,也不是痛苦,而是一种极致的、扭曲的……痴迷?仿佛在临死前,他看到了某种超越凡人理解的、令人癫狂的“真相”。
法医的初步检查没有发现任何外伤或疾病迹象,死因成谜。官方报告只能归结为“猝死”,可能与过度劳累有关。
但我们都清楚,不是那么回事。
张教授的死亡,像是一记重锤,敲碎了最后一丝侥幸。恐惧如同内壕中弥漫的晨雾,浓重得化不开。项目被暂时叫停,部分心理承受能力较弱的队员被安排撤离。
我没有走。
林薇也没有。
我们站在警戒线外,看着工作人员将张教授的遗体抬走。那片暗红色的符号,在初升的阳光下,显得更加刺眼,仿佛刚刚饱饮了鲜血。
“他听到了……或者说,他‘看’到了……”林薇站在我身边,声音轻得像一阵风,“那些符号……它们不是被‘留下’的,陈默。它们……是活的。它们在‘传播’,用一种我们无法感知的方式,把某种信息……或者说,某种‘状态’,烙印在接触者的意识里。”
她转过头,看着我,眼神里是同样的恐惧,以及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张教授承受不住,崩溃了。但我们……我们已经接触太深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指了指我。
“它们在我们脑子里了,陈默。不弄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我们就算离开这里,也永远无法摆脱。”
我沉默着,感受着内心深处那自从接触符号以来就未曾平息过的、细微而持续的嗡鸣,以及昨夜梦中那令人窒息的沉重搏动感。
是的,我们无法摆脱了。
这来自大地之下的低语,已经缠上了我们的灵魂。而答案,或许真如张教授临终所言,不在我们仰望的星空,而在我们脚下,那片更深、更暗、承载着这恐怖星骸烙印的无尽黑暗之中。